长三尺重一斤十两的腰刀拿在手里有些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感。
哐当一声,腰刀出鞘,闪过一道雪亮的光芒。手指肚轻轻的在锋刃上刮了一下,董策轻轻点了点头,这腰刀保养的还是不错的,纯钢打造,厚背利刃,可称是杀人利器。
就在这肮脏的地面上席地坐下。
小冰河时期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夏天蚊虫少了许多,久不下雨,地面也不阴潮。
这等环境,前世的董策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他从来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但是这会儿的他,却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之所以要回到这处肮脏的小屋,是因为就在这儿右手边儿十步之外,便是东城门。
一旦败露,董策有信心,靠着这口刀,杀出重围。
他在黑暗中静静的坐着,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儿,手里紧紧的握住了自己腰刀。
就像是一头隐藏在暗处瞧瞧磨砺着爪牙的狼。
“什么,孙如虎死了?”
十里铺城堡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座占地亩许的院子,三进的四合院,砖砌的围墙,高高的门楼,门口还修建了一个小广场。正对着大门的所在,乃是一个照壁,一丈来高,是用青砖修建而成的,已经是颇为的破败凋敝了,上面还生着几根杂草。照壁朝外的那一面贴着许多残破的布告,已经是发黄了,在风里发出轻轻的响声。
若是在富庶的中原或者是江南地区,一个下等富户的宅邸也要比这豪华遮奢的多,但是在这九边边塞,这已经是十里铺中最为奢华大气的建筑了。
这里就是百户官厅,十里铺的最高军政长官,管队官许如桀的宅邸。
由于十里铺乃是军堡,并非民堡,因此这里的行政事务是不归县上管,而是直接由贴队官负责的,是军政一把抓。所以这座宅子的前面乃是大堂,是审问犯人及办公之所,后面才是家宅。
后宅花厅里,许如桀正自喝茶,那前来报信的说完这个消息之后,许如桀拧着眉头道:“你把过程细细的说一遍。”
那人仔细分说之后,许如桀摆摆手着他退下。
“孙如虎死了?”许如桀坐在那儿拧着眉头凝思了好一会儿,脸上忽的露出笑容,轻轻的一拍桌子:“哈哈,好事儿啊!好事儿!”
“倒是有些蹊跷。”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子沉沉说道。
开口之人名唤作张寒,大约三十来岁,穿了一身文士的长袍,长相颇为的清瘦,这是许如桀的心腹,也是他的智囊,深的许如桀信任。
“什么意思?”许如桀面色一凝,沉声问道。
“这孙如虎之死,未免是有点儿诡异了。”张寒道:“照方才报信的人说,那孙如虎武艺高强,人也强横,而那董策乃是个窝囊废一般的人物。这有三个疑点。”
“其一,他挨了孙如虎的打,为何会跑?难道不知道跑了的话回头挨打更重么?这是人之常情。”
“其二,跑的话为何别的地界儿不去,要钻进那林子里面,须知那林子不大,可是藏不住人的,很快就会被抓到。”
“最大的疑点则是,为何孙如虎会死!”张寒缓缓道:“董策上了岸,似是吓傻了,人家问什么他都不知道,都不说。只说孙如虎是失足掉下去的,可是细节呢?具体情况又是什么样的?”
他说道这儿,许如桀也是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们已经是习惯了董策是个窝囊废外加傻子的事实,是以都没往心里去,因为董策是根本不敢这么做的么!但是张寒来的时间却不长,也没怎么听过董策的名声,把董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推断,再加上他心思细腻缜密,于是也就看出来不少的疑点。
许如桀沉吟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从言语中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着张寒也是颇为的尊敬倚重。
张寒淡淡一笑,道:“这个董策,不简单呐!要么就是胆大心思,杀入不眨眼之辈,要么就真是个走了运的傻子。到底如何,大人着人拿了一问便知,所谓三木之下,再无勇夫,咱们大牢里那些刑具可不是摆设。”
许如桀点点头,正要扬声招呼人,却又是摇摇头,道:“不妥。现在乃是紧要时候,却是不宜出事。且等等,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而已,等那事儿过了,伸手指头掐也掐死了。”
“嗯,我明白。”张寒了然的点点头,却是一声轻笑:“这董策有点儿意思,以后若是我杀了人,便也装疯卖傻。”
他说话倒是很风趣,许如桀闻言不由的莞尔,心里却是已经盘算着该如何侵吞孙如虎的家产,眼中闪过一道毫不加掩饰的贪婪。
张寒瞥到了他的神色,微微一哂,状极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