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骥不能不感到喜上眉梢。
由一文不名的白身一举成为正六品的户部主事,与正四品的松江知府中间也只不过隔着个“五品”阶梯,如何不令徐骥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要不是父子二人还身负皇命,徐骥恐怕就要马上一路马不停蹄地折返上海家中,在一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递名刺求见松江知府,彼此叙一叙台甫和交情……哈哈,何其爽哉!
徐光启看到儿子眉飞色舞的得意样子很是无语,“匹夫不知大祸将至,”他心里暗自气沮,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一句“蠢材”又要脱口而出了。
其实对于儿子徐骥,还真成了徐光启的一块心病。
他倒不是非要徐骥像自己一样进士及第,可总要好歹中个举人什么的方能足慰乡里吧。可十数年的蹉跎仍然白身,徐光启每每深深为此气沮。好在儿子为人也还诚实笃信,只是缺乏奋进的动力,并没有十足的纨绔习气。除了脑子有些不太开窍之外,也还算是个矜持君子。今天是因为骤逢大事,一时不知控制而已。
如果父子二人不是办理同一个差事,徐光启是乐观其成的。即便徐骥在某一方面出现差错,只要不是欺君灭师之罪,徐光启也不为己甚。
可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陛下的鸿恩真的是难以生受。
“多谢马大人,”徐光启边说边对着马麟拱了拱手。现在品级虽然升上去了,可马麟到底还是天子信使,因此应该有的礼节还是不可费的。
自己就算再有不如意的地方,也不能当着锦衣卫副千户的面发泄不满。而且即便要推辞,也得仔细推敲一番措辞,不能生硬地“固辞”。否则的话,轻则“不知轻重”,重则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不是徐光启太过小心,大明官场中的倾轧相互不胜枚举,有些是道听途说,有些却是亲身经历。他始终无法相信的是,为什么有些人为了自己头顶的乌沙,为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竟然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况且此前的大明王朝锦衣卫并不总是“正面”形象,因此他认为自己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而当知道这两百多名锦衣卫要一直护卫左右的时候,他就更加的小心了。
除此之外几乎就全是便利了。毕竟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负责打前站,一路之上各地官府着意趋奉,曲意迎迓,食宿的优渥自不在言下。徐光启虽然对于舒适的待遇感到有些不太舒适,可毕竟是人家锦衣卫在出面张罗,因此就不好过于苛刻。
徐骥的眉头也就此舒展开来,对于老父偶尔的轻斥也应之以咪咪的笑脸。
如此一番折冲,也令人感到路上的行程快了许多。
在路上随着相处时日渐多,徐光启对锦衣卫、或者至少对随扈自己身边的这两百多名锦衣卫的观感大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