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斯塔曼答道。
达蒙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地问。
“我...我出来了?这是哪?”
“现实世界,托贝海港。”海风吹起罗斯塔曼银白的长发,丝丝缕缕。
“折叠世界结束了?”
“没有,但是对你来说,结束了。”
“什么意思?”达蒙不解,这个老人说话总是模模糊糊的,折叠世界中也是,现实世界中也是。
“2124的圣诞节凌晨,格罗里·迈思琳——也就是你出生在伦敦。”
“那又怎样?”达蒙有点生气了,他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你会想去见‘自己’吧?”罗斯塔曼反问,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初。
达蒙沉默了,他确实想过。
“这与折叠世界的运作原理相悖:如果一个人确实存在于过去的折叠世界,这个人就可以以现世人的身份进入折叠世界,从而取代折叠世界中的自己,比如我,比如你的母亲。用你的话来说,我和你的母亲都是折叠世界建设者,可以在一定程度影响折叠世界的事件走向。”
罗斯塔曼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达蒙·洛克西,你不一样,你并不存在于过去的世界,因此,你并不能取代自己。只能以‘虚拟意识体‘的形态观察折叠世界中发生的事情。”
达蒙已经恢复了平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圣诞节的凌晨,‘我’出生的那一刻,达蒙·洛克西,不,是格罗里·迈思琳的存在状态从‘无’变成了‘有’,导致‘虚拟意识体的我’强制退出了折叠世界,是吗?”
“是的,你很聪明。折叠世界并不具备‘中途取代自己’的设定,在进入折叠世界之前,你就必须在‘建设者’和‘旁观者’之中选其一来开启,无法中途转换。当然,那是你母亲给你选的。”
“如果我没有被强制退出,会发生什么?”
“命运钟时刻运行着自我保护机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你说几乎?这种情况发生过?”达蒙敏锐地捕捉到“几乎”这个词。
“仅有一例。”
“谁?”达蒙穷追不舍。
“你不需要知道。”罗斯塔曼拒绝回答。
达蒙无奈了一瞬,随后继续追问。
“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如果我没有退出折叠世界,会发生什么?”达蒙这个人就是这样,钻牛角尖,尤其是在面对罗斯塔曼的时候。
“那你也无法取代自己,折叠世界中就会存在两个你——一个刚出生的你,一个来自四十八年后的你。而你是‘主接受人’,主接受人的存在状态错乱,将导致命运钟的逻辑模型崩塌,时间线和因果链都会彻底错乱。助接受人也会遭到波及,我、你、你的母亲都会堕入意识的深渊,再也无法苏醒。”
错乱?达蒙听到这个词,大声发问。
“罗斯塔曼,你忘了你亲口说过的话吗?你改变了克狄罗的死法,折叠世界在那之后就已经错乱了!”
“我的确说过,但我也说过——折叠世界中,时间线是一条笔直向前的通路,就像命运,不管过程如何,都只有一个终点。”
“你应该没有忘记那句话吧——命运,是既定的。”
达蒙惘然,实际上,他已经忘了。
早在得知敌英战争的时候,他就自认为透析了此话的含义——那时候,不管是错乱后的折叠世界还是真实历史,不管敌日战争存在与否,敌英战争都最终发生了。所以,他把“敌日战争”认为是命运的过程,而把“敌英战争”认为是命运的终点,过程没能改变终点,所以“命运,是既定的。”
达蒙以疑惑的目光看向罗斯塔曼,期待着他的回答,但罗斯塔曼却只是以沉默的目光回应。
两人对视着。
沉默中,达蒙突然察觉了这位老人的硬朗——他的西装整齐又笔挺,胸前仍然别着那朵象征着哀悼之意的白菊,可以想见西装下那钢青色的机械躯体是如何硬朗。那对暴怒的火翼,焚天灭地的火龙,以及瞳孔中那似乎永远冻结的冷酷,罗斯塔曼战斗时的模样,达蒙都历历在目。
四十八年前,他就是用这机械躯体独自对抗影皇,并最终救大不列颠帝国于危难之中。
达蒙看着眼前的罗斯塔曼,觉得他确实苍老了许多——2124年的他,才三十二岁。而在2172年的当今世界,他已经八十高龄。
四十八年,只是眨眼之间。
然而,那身西装却像是刚刚熨平,那朵白菊也像是刚刚摘下,这两样东西仿佛凝结于时间之外,仍然保持了完整如初的光泽。
达蒙猜测——罗斯塔曼作为“建设者”,或者说“助接受人”,应该无法独立生存于折叠世界之中,自己这个“主接受人”一旦被强制退出,罗斯塔曼也只能被强制退出了。说起来,杰莉斯特,她怎么样了?应该叫她三世女王吧?不,可能要叫母亲了。此刻,她应该也与罗斯塔曼一样被折叠世界强制退出,回到现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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