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仿佛害怕了似的缩回云层里,燃烧的火星点点升腾,本就阴暗的夜空更加浑浊了。
澳美联军一分队和英国鬼火暗杀部队的激战刚结束不久,被高爆弹炸燃的火焰还未熄灭。军靴踩踏和树木燃烧的声音在空气中来回碰撞,却偏偏只见一地尸体,不见任何活人——鬼火部队仍未现形,士兵们以枪托翻滚尸体,反复确认澳美联军一分队无人生还,只能在临近火光的时候看见他们隐约的人影。
大半截粗壮的树干横在战场中央,被高爆弹炸裂的前端断口崎岖不平,露出坚硬的年轮。树干的后端正噼啪地燃烧着,看去仿佛一根正在燃烧的巨大火柴。
忽而一道清脆的嘎吱声,树干的前端略微凹陷,仿佛有人坐了上去。以旺盛的火光为背景,一张威严的脸庞缓缓出现——火光在他高挺的眉骨下织出一片阴影,阴影中两点暗蓝色若隐若现,像是斗狼匿于棘丛,又像是狂鲨隐入巨礁。深厚的皱纹在那张脸上肆意铺展,每一道都仿佛惊雷劈出的沟壑。他的左脸被一块巨大的雄鹰烙印几乎填满,可以清晰地看见烙伤下涌动的暗红色血脉,火光闪动,雄鹰像是随时都会冲破皮肤展翅飞去。
如果不是出现在人脸上,这也许是一块精致的图标,但那雄鹰双翅里烙着的寥寥数词,表明了这是惩罚——左翅烙着“迪诺威·迈思琳”,右翅烙着“重罪”。
他眼角忽地皱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宽厚的肩膀以及魁梧的身形都随之现形,一身特制的避侦察军服坚硬,军靴踏地。迪诺威坐在燃烧的树干上,左手持着自己刚刚摘下的避侦察头盔,右手在军装口袋里摸索着什么,树干旁搁着鬼火部队专用的复仇者步枪。
这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检查过了,都死了。”
迪诺威没有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雪茄。仿佛以此为令,鬼火部队纷纷取下自己的避侦察头盔,越来越多的身形在火光中出现。
“罗格,来。”迪诺威往树干后端挪了挪,使自己更靠近燃烧的那一端,而后以手拍了拍空出的那段树干。
罗格在迪诺威身边坐下,未来得及发问,一支雪茄已经递上来。他犹豫着接过了雪茄,摸出打火机点火,声线穿过青烟,隐隐透着一股犹豫。
“父亲...”
迪诺威把头低向身旁的火焰,嘴里的雪茄被点燃。
“罗格,你杀了几个敌人?”
“没细数。”罗格低头,仿佛准备接受父亲责骂的孩子。
“是多得数不过来了,还是少得数不出来?”迪诺威喷出一口烟,并不看罗格。
罗格沉默了。
迪诺威也没有再说,自顾自地吸着雪茄。父子俩并排坐在燃烧的树干上,雪茄的青烟此起彼伏。澳美联军一分队已经全灭,鬼火部队的士兵们开始列队。过了一会,迪诺威将最后半截雪茄在树干上碾灭,扭动了耳边的视听传播设备。另一头却先传来问话。
“迪诺威,怎么拖那么久?”是迈思琳三世女王的声音。
“已经解决了。”迪诺威以冷硬又苍老的声调回答,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好..准备伏击,鬼火正处在敌军大部队的推进路线上,敌人应该没有发现你们,做好隐蔽。我军后方...”
没等杰莉斯特说完,迪诺威直接切断了视听传播设备——他只是例行报告,并没有听其部署的意思。严格来说,鬼火部队并不隶属于三世女王的管辖,迪诺威也从来不尊敬她。甚至,他对杰莉斯特是怀着仇恨的...
在迪诺威五十七年的生命中,有二十五年是英国军队中度过的。但这二十五年却是断开的——他十六岁从军,三十一岁退伍。四十七岁又以雇佣兵的身份潜入铁神堡被捕,而后被纳入鬼火部队,一直服役到十年后的今天,前后总计服役二十五年,其中的种种轶事,折射出这位硬汉的曲折人生...
许多年以前,杰莉斯特三世女王正值壮年,在她的领导下,迈思琳家族牢牢掌握着英国皇室,但仍有一个问题使她头疼——迈思琳家族的人口并不庞大,长此以往可能面临绝族的风险。正是针对这种情况,英国在当时颁布了特殊的法律——迈思琳的少年十二岁就可以进入贵族学校,四年毕业,国家分配工作。但也有限制,迈思琳男性必须在二十六岁之前成家,且夫妻双方必须都是迈思琳人,否则将失去国家优待。这像极了早年势贫的迈思琳家族,杰莉斯特在模仿她父亲的做法——同族联姻,鼓励生育。
在英国,迈思琳人的人生大抵如此,国家为他们铺定了道路。
迪诺威就是其中之一,那年他十六岁,已经到了工作的年龄。虽然与英国皇室没有直属血缘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享受优待。不幸的是,就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父母在一场坠机事故中双双丧生。失去亲人的痛苦几乎捏碎了他的心脏,他再也没有心思工作。而国家对待迈思琳孤子又是另一套法律——强制入伍,由国家代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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