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下午5点44分，流浪者，意志红塔顶层。

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也随之一颤。

“第四次电扰冲击就绪，倒计时30秒！”维内提斯的声音回荡在天际。

就在六分钟前，流浪者三座人工智能主塔全面接入了灯塔的控制系统，对其发起电扰冲击，一般情况下，电扰冲击属于非常致命的冲击手段。但不知为何，眼前的这座灯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固，由多林和维克托从两个方向发起连续三次的冲击，仍然没能击毁核心控制台。

“开始！”

天地轰鸣，一股暗紫色的电流从地底升起，环绕着意志红塔的塔身直逼塔顶，仿佛巨蛇绕楼的壮观景象在一瞬间发生。几乎同一瞬间，万里无云的晴天中，不知何处生出一道霹雳，携着滚雷的巨响扑住灯塔塔尖，向下飞瀑。远远看去，意志红塔矗立在广阔的天地间，仿佛一根引雷针大小，却同时引来了天地两个方向的滚雷——只一瞬间，两股雷霆便在暴风了望台撞作一团。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震颤中扭曲，灯塔的本体却毫发无损，大部分冲击能量都被弹开了——肉眼可见的雷霆如瀑布一般流落大地，周围数百米的建筑在一瞬间被荡平，刺耳的音浪飞卷四散，远方地动山摇。

不知过了多久，电屑奔流，巨响消弭，世界重归寂静，仿佛万物终于得到了一瞬的喘息。

“能量衰竭。”维内提斯低声说。

没等多林和维克托回复，它又紧接着播报。

“第..第五次电扰冲击就..就绪，倒..倒计时45秒！”它的声音已经出现明显的隔音。

还有第五次——仍然没有击毁核心控制台。

多林和维克托努力搜索着词库，努力想模仿人类的情感，却也不知此时此地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它们知道，关心是徒劳的——在这场电扰冲击中，维内提斯是冲击方的指挥者，也是被冲击方的守护者——它本就是掌管意志红塔的人工智能主塔。要击倒灯塔，必须先击倒维内提斯！

三座人工智能主塔自知如此，最终选择了稳妥方案——由维内提斯保护灯塔的建筑本体，多林和维克托则负责冲击核心控制台。争取在保全灯塔和维内提斯的前提下，毁坏核心控制台，也就是断开内鬼与终端控制系统的连接。

现在看来，这个方案已经失败了——维内提斯的能量衰竭，已无力保护灯塔本体。即使如此，它还是下令第五次冲击，似乎义无反顾...

此时的多林和维克托，甚至分不清维内提斯是否真的从“战争人格”中解脱出来，因为只有战争人格的维内提斯才会那么呆板，那么固执，那么无私...

“维内提斯！下令停止冲击！我们回去找首长，从长计议！”多林劝道。

“闭..闭嘴。第五次电扰冲击，倒计...倒计时...”维内提斯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倒计时28秒！”维克托接上它未说完的话，语气坚决。

“维克托！停止倒数！”多林阻止道。如果维克托坚持发起冲击，那自己也必须跟上，否则仅凭维克托的单方冲击，绝对无法击毁灯塔，而流浪者也将因此错失最后一次机会。多林明白，但它并不想这么做...

“倒计时...22秒。”维内提斯虚弱的声音响起。

“维内提斯...”强烈的人格情感干扰了多林的选择，它不知该怎么做。

“17秒！”空中传来维克托那铿锵响亮的吼声，晴空中凝聚起暗紫色电流。

“维克托！不要再倒数了！”多林仍试着挽回这两位固执的主塔。

“15秒...多林，执行命令，执行...”维内提斯发出最后的声响，多林和维克托都感觉到了——它的核心能量值已经到警戒线以下，自动休眠。

“9秒！多林！”维克托大吼，空中雷蛇翻滚。

多林陷入了极端的自责与痛苦，作为科技产品，它的人格情感过于强烈了，强烈到差点盖过人工智能主塔的第一首则——服从。

只是差点。

“第五次电扰冲击就绪，倒计时7秒！”多林吼道。

话音未落，暗紫色的电流在意志红塔底层盘旋而起，与空中雷蛇形成犄角之势——维内提斯已经无法为暴风了望台提供防御庇护，此次多林和维克托所发起的冲击，凝聚起流浪者，乃至世界罕见的顶尖能量，其威力足够拦腰斩断整座意志红塔。

即使如此，也比全流浪者被毁要好。

“第五次电扰冲击，倒计时2秒！”维克托说完了。

“西安，希望还能活着见到你。”最后一秒，多林也说完了。

两股雷霆像是拧紧的瀑布一样在暴风了望台的中央相撞，天地震颤，浓厚的纯白之光肆意放射，穿破云层，消失在遥远的外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