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瞧着年纪不大,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瞧着鼓鼓囊囊,却好似并不沉,且远远地还能闻见一股子花香味。他两个笑哈哈地满口让叶谦别送,不经意间一回头,瞧见了叶连翘,那笑容便拉得更大了些,点点头,道了句:“叶姑娘回来了?”
这两个人,之前叶连翘是见过的,晓得他们常跟在苏时焕左右,恐怕在他跟前很得力,今日也是特意得了他的话,跑来买月季花,而看这情形,这笔买卖应当是已经做好了。
叶连翘笑着同他两个招呼过,嘴上闲不住,叮嘱了两句这花瓣拿回去千万别放在潮润的地方,等他二人转头往村口去,方才抬脚进了门,还打算去打水洗洗手脸呢,忽然就觉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头先儿叶谦将那二人送出来,瞧着似乎心情还不错,笑容满面地同他两个告别,然而那二人一走,他却仿佛立刻换过一个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往桌边一坐,抬眼往叶连翘面上一瞟,目光仿佛有点沉。
闹哪样?
叶连翘颇觉她这老爹最近这段日子喜怒无常,忍不住腹诽他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也不敢再在他身边坐下,免得惹祸上身,搭讪着往灶房里张望一眼,笑道:“那月季花都卖出去了?价钱怎么样?秦姨没把我要用的那些也卖掉吧?”
“我就那么没分寸?”
秦氏手里锅铲翻飞,拨空回头答,然后就陡然冲外间叶谦的方向努了努嘴。
叶连翘心里一咯噔,忙把身子又探进去一些,估摸着叶谦当是瞧不见她的脸,方不出声,做着嘴型道:“又怎么了?”
是觉着那亲事不满意?
秦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总之……”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叶谦在外屋叫了一声:“二丫头你过来。”
叶连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没办法,只能慢吞吞挪了过去:“爹你找我有事?”
一边说,一边想拉开椅子坐下。
“站好。”
叶谦拿下巴点了点地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有话问你。二丫头,你有何事瞒着我?”
……难道不是为了冬葵的亲事吗?可是,她何曾瞒了他什么?
叶连翘愈加发懵,伸手摸摸自己太阳穴:“没有哇,我瞒着爹什么了?”
那边,正在灶房里打水预备洗脸的叶冬葵听见叶谦语气不对,慌慌地将水瓢一抛,一溜烟跑了出来,靠墙站着不开腔,只一眼接一眼地往叶谦和叶连翘的脸上瞅。
“没有?”
叶谦牵扯了一下嘴角:“二丫头,亏我还觉得此番我回来,你比从前懂事不少,人也能干了,你是从哪里学来那糊弄长辈的习气?若不是方才那二人嘴快,一时没留神给说了出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是吗?”
叶连翘不喜他这态度,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爹你有话直说,别让我猜,我猜不着。”
“你倒硬气!”
叶谦猛地一拍桌:“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虽对医药知道一二,却离精通还差得远,或是勉强能支撑你那美容养颜的买卖,却决计不可能给人诊病施药?前**拿出来的那个说是能治脓耳的棉丸子,我推拒了你,转过头,你便拿去松年堂,想当做成药售卖?好不知轻重!”
原来,今日苏时焕打发了那二人来叶家买月季花,那两个都是嘴皮子伶俐的,进了叶家的门,便和叶谦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也的确是没注意,便将那棉丸子的事说了出来。
这两个给人当小厮的家伙,都极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了叶谦面前,自然少不得要捧他两句,笑开怀道:“早前便听见说彰义桥那边新开了间医馆,里头的叶郎中医术了得,却不想您原来就是在我们松年堂做事那位叶姑娘的爹爹。您有一身好医术,怪道叶姑娘年纪轻轻的,也将那美容护肤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喏,如今叶姑娘还制出来一种棉丸子,说是能治脓肿什么的,我家四公子颇瞧得上,说是要当做成药在铺子里售卖哩,像您这样有本事的人家,翻遍了清南县,也找不到第二家!”
他二人原意在拍马屁,却不想拍到了马腿上。叶谦一听这话,登时就不高兴起来,好容易熬到他两人走了,叶连翘也正巧回了家,忙不迭地便责问起来。
“有这事儿没有?”他抬头将面前的叶连翘打量一眼,“可曾冤枉了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