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雪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啊?”话已出,再收回就来不及了,不由得微微尴尬地看了看她。
墨馨也不气恼,只是浅浅一笑,便坐在了晨雪的身侧,一声幽深的叹息过后,才缓缓说道:“皇嫂,你辜负了皇兄的一片好意了,皇兄如斯做,其实是在保护你啊。”
晨雪一阵不解,不过听到她为自己的皇兄说话,心里微微不爽,脸上微恙道:“他是你的皇兄,你当然会为他说话了。”
墨馨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淡淡一笑,眼神忽然变得遥远而幽深:“我与皇兄,其实本应该是死敌,母后曾经告诉过我,皇兄与我终究会拔剑相对,到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晨雪微微一怔,以前经常听说这对兄妹有多奇怪,如今竟然听到当事人的现身说法,还真有点异样的感觉。
“可是我知道,我在母后心里,只是一颗杀人的棋子,只有皇兄,能让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你一定听说了他杀了我最心爱的人吧?”
见晨雪点点头,墨馨又继续说道:“为此,我怨恨了他三年,这三年来,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报复他,经常偷了流云的毒药去折磨他,我以为让他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心里也就舒坦了。”
毒药?折磨?不会吧,这兄妹俩这么变态的?晨雪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这是别人所不知道的,也是她第一次听说。
墨馨瞥见晨雪脸上的惊骇不已,只是轻微一笑,如明月流水,轻轻划过:“你不知道我从母后那里学到的手段有多惨烈,但是,皇兄没有一句的怨言,甚至,他还一如既往地寻找我的解药,只为三年前他答应了卓云,一定要让我好好地活下去。”
晨雪记得,卓云是墨馨公主的心上人,后来死在了慕容墨琰的剑下,有人传闻慕容墨琰是为了取信唐太后才下的毒手,难道还另有隐情?
“当时卓云也中了绝情毒,他知道我们中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便和皇兄设了那个局,让皇兄在我的面前杀了他,以我对皇兄的恨意为支撑活下去,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我能为他报了仇。”
“卓和也清楚我对皇兄的感情,是断不会真的杀了他。只是卓和没有想到,我杀不了皇兄,却可以让皇兄后悔一辈子,所以,我放了那场大火。”
晨雪听得甚是入神,没有想到慕容墨琰还会这么疼爱自己的妹妹啊,宁愿被她误解,宁愿让她用各种毒药折磨自己,也不说出实情,这三年来,他们两个一定过得都很痛苦吧。
墨馨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微微哽咽了,眼角也湿润了,看向窗外,目光显得忧伤而辽远:“我一直都没有听流云解释,也不曾听皇兄半句,只是一味地沉浸在仇恨中,岂不知,仇恨比我身上的绝情毒更让人痛不欲生,我就是用这种痛活了三年,皇兄也在我的仇恨中痛苦了三年,你说,这样的男人,会无缘无故伤害一个他爱的人吗?”
他爱的人?
晨雪听着这四个字时,简直就像被雷击中了般,刚刚还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你别开玩笑了,他如果爱我的话,就不会那样对我了,你都不知道……”
晨雪的话还没说完,墨馨就已经打断了她:“皇兄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更不会为自己辩解,即便你恨他,他都不会辩解半句,这与他自小没有了母爱,父皇对他又严苛,而母后人前人后对他的态度都不一样有关的,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我们这些皇族子弟的悲凉,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那一席话里,似乎渗透着无尽的悲凉与无奈,晨雪听着听着,都情不自禁地被带了进去,满心的酸楚泛滥而起,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何时起,自己竟然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回去吧,皇兄半夜醒来找不到你会发狂的,你就暂时不用寻找那两名宫女了,皇兄自有他的主张,最重要的是,请你要相信皇兄,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
回到凤灵宫时,慕容墨馨最后一席话还在晨雪的脑海里回响,一直到慕容墨琰一张盛怒的脸在眼前呈现时,晨雪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你跑哪里起了?”慕容墨琰气得抓狂,想要起找她,却发现衣物不知去哪了,要唤人来,又觉得极没面子,一张脸便气成了猪肝色。
晨雪还没走过去,就被他大手一把拉进了怀里,耳边尽是他暴怒的狂叫:“你说话啊,到底去哪里了?我在问你话呢!到底跑哪里去了?”
晨雪被他嚷得一愣一愣的,目光迷茫而辽远,看着慕容墨琰的脸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如天涯。这个男人,她忽然间觉得好陌生,原以为他就是个十足的恶魔加禽兽,却忽然发现,似乎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没有,我只是出去随便走走而已。”
慕容墨琰似乎没有料想到她会回答自己的话,不由得一怔,脸上的弧线也不知不觉柔和了,脸色微微尴尬地道:“大半夜的,还是不要乱跑了,早点歇息吧。”
这一夜,晨雪是枕在慕容墨琰的手臂上睡着的,睡得很沉很沉,其中还做了个梦,梦见妈妈最后那句遗愿:“助皇上,完成统一大业!”
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缩进了慕容墨琰的怀里,依旧枕着他的手臂,只是右手竟与他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吓得晨雪一晃神,急忙挣脱了他的手心,这一动,也把他吵醒了。
晨雪感觉自己就像是偷了腥的猫一样,脸颊微微一红,就坐了起来,背对着慕容墨琰,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墨琰见时候还早,就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又拉回了被窝:“时间还早,你再多睡会儿,我去上早朝了。”
晨雪只是“嗯”了一声,就翻过身去,没有再看他一眼,生怕会泄露自己的心情般。
慕容墨琰有点惊讶于她的反常,往日里她不是吵着将他踢下床就是半夜里将他弄醒催他回乾心宫,昨晚竟然一反常态让他留下来了,既然如此,今早为何又与他闹脾气呢?
这样想着,不免心生疑虑,凑过去将她的发丝拂到一边,附耳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晨雪一见他靠近,整个人就像触电了般,霍地一下坐起来,却没有想到慕容墨琰的头靠得那么近,起身时耳边就听得“嗷”的一声,头顶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痛得她咧嘴呲牙的,睁开眼时,慕容墨琰也正捂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揉着,还没有忘记问候她:“你怎么样了?撞疼没有?”
晨雪没来由的心里一酸,墨馨最后那一席话又撞上了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的,不由得摇头道:“我没事,你快去上朝吧,我还要再睡会儿。”
说罢,就重新躺了下去,背对着慕容墨琰,不发一语。
看着外面的鱼肚白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慕容墨琰这才起身,唤来福林为他更衣,就走出了房门。
慕容墨琰一走,晨雪就躺不下去了,便坐了起来,心里乱糟糟的,平日里的瞌睡虫不知跑哪去了,这会儿一条都找不到了。
索性就唤来宫女为自己梳洗,既然睡不着,就不勉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