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大人,冯丞相来了”寒风禀报。
“快快有请”连圻放下手里的医书,疾步走出书房。
原来,来的不只是冯季卿,还有她,他朝朝暮暮的人。
“丞相,别来无恙啊”连圻向冯季卿打招呼,视线却从没离开过季晨月。
冯季卿有意无意地挡到季晨月前面脸上强堆着笑意道“连兄最近可好?”
不得不说连圻看晨月的视线太过灼热,致使冯季卿产生了危机感,自己心爱的被人窥视,任谁谁都难以忍受。
“静竹姑娘怎么和丞相一起来了?”说真的看她和冯季卿站在一块,他的心有些难受。
季晨月躲在冯季卿身后说道“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所以就一道来了”幸好冯季卿的身影遮住了自己的不自在。她真无心骗他,他的每句‘管静竹’都让她心上燃起愧疚的火焰。
谁都可以叫她‘管静竹’,唯独他的叫唤使她内疚。
“这位?”连圻的视线终于从季晨月身上转向素未谋面的季子悠身上。
“”
季卿子悠皆沉默,不知该怎么说。
“她是季丞相的妻子”晨月从季卿身后走出,用着细小却又足以让任何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她的声音在他听来很动听,尤其是这句话更为动听。疲惫的脸上绽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放佛石子落入湖中荡起的层层涟漪。
“哈哈,丞相成亲怎么都不邀请我”连圻一拳打在冯季卿肩膀上,那是朋友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
冯季卿赔笑道“内子不喜热闹,所以婚事草草办了”
“呵呵,是啊,我不喜欢热闹”季子悠很是时候地挽起冯季卿的胳膊,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形象展现在他面前。
“我刚叫福伯准备了酒菜,我们边吃边聊”
连圻和众人一起走到内阁。
酒桌上,连圻高举酒杯“这杯算我补敬你们的喜酒”仰头,杯中酒尽数喝完。
季晨月摩挲着杯子终是没喝,冯季卿的喜酒她不曾喝,现在也不会喝。心中莫名的酸楚。
“你们喝吧,我先失陪了”季晨月说完,起身离开。
“月静竹?”冯季卿想拉住她,奈何手被季子悠按着。
子悠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可如此做。
季子悠微笑道“我去看看她”
浅笑之中夹着一抹歉意,却又是心甘情愿。原因很简单,冯季卿在乎的人她也在乎。
“呵呵,看来这酒丞相得陪我喝了”
纵是微笑,也掩饰不住连圻心中的落寂。他的心遗落在她身上,从何时开始的呢?
端着酒杯,杯里满满的是酒,心里满满的是她,连圻道“丞相这次来南城可要多住几日”
希望他们能多留几日,也私心地希望她能出现在他面前多谢日子,可惜终不能如愿。
“实不相瞒,我们明日就要离开”冯季卿紧了紧手中的酒杯,终究说出此话。
两个人,一个痴心一片为伊人,一个抱得伊人心愧疚。
“明日?”连圻端着杯子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后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有些苦,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头一回发现它是苦的,许是心境不同。
两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喝着苦涩的酒。
如果说生活是面镜子,你对它怎样它也对你怎样,那么酒也如此。你用它来陶冶情操,它会给你无境灵感与诗意;你若用它来麻痹自己,它会倒出你心底的秘密。
寒冬腊日里饮酒是个极好的做法,可是有些人却偏偏用它来麻痹自己。
连圻的脸上泛起红晕,对着酒杯发呆,念道“温文尔雅静若竹,呵呵”
冯季卿夺过右手他手中的杯子,左手胡乱摆摆,脸上氤氲着醉意道“连兄……她不是你的管静竹,真的不是”
连圻托起冯季卿的酒杯在手心转了个圈,呆愣道“我知道它不是,因为它是酒杯么,哈哈”
“哈哈哈是啊,酒杯,是酒杯”冯季卿大呼之后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道“可是我也爱她,我真的很爱她”季晨月,我真的爱你!
他是真的爱她,更想光明正大地爱她。撇开之前的种种。如果他没有娶季子悠,如果她和连圻没有婚约,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冯季卿觉得头越来越重,然后趴在桌子上朝自己喜欢的状态睡去。
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醒来,冯季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单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坐起,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床?我昨天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吗?冯季卿心想。
只听得‘咔吱’一声,门开了。季子悠端着盆子走了进来。她清澈的眼眸染上一层水汽,看来这水热和着呢。
“哥哥,你醒啦!”季子悠脸上堆着盈盈的笑意向他走来。
冯季卿一边套着鞋子一边问道“月儿去哪儿了,还有连太守,昨晚我们都喝醉了,他去哪儿了?”
“连太守很早就出去了,晨月姐姐刚刚才离开的”说着将手中的热毛巾递给他。
“月儿离开了?她去哪儿了?”冯季卿结果毛巾胡乱地擦拭着脸。
见他这么着急,季子悠也不拖沓,道“晨月姐姐是听说了连太守去雾林为她采药,才跟去的,走的也很急”
“我这就去找他们”冯季卿拿了外套大步迈出房间。
季子悠跟在后面忧心道“哥哥还没吃饭呢!”
回答她的是冯季卿的沉默,他的心里当真只有季晨月一人么?子悠失落了。
深冬的雾林依旧是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却也潜藏着危险。
一男子持着剑正在和一大蟒蛇搏斗,少年浑身多处血迹,手却紧紧地抓着一簇鲜绿色的草。深冬的绿草难见,鲜绿的草药很难见,和蟒蛇大战处于下风却依旧攥着鲜草不撒手的人更是难见。
红色大蟒蛇摆尾将男子甩了出去,男子撞在树干上倒地,鲜血扑口而出,手中的利剑也在同一时间飞出几丈远,可是另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握着那一簇鲜草。
大蛇张开利齿向他逼近。
额头上的汗珠滴落,是害怕,也是疼痛。男子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心里却想“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遇到你”
“不要!”季晨月的叫唤阻止了螣鳍的逼近。
“连圻,你怎么样了”季晨月扶起浑身是伤的连圻,声音颤抖道。
“快走”连圻一把推开她“这儿危险,你快走!”
季晨月看看螣鳍道“我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倒是你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痛”他的伤口触目,她不敢去碰。
连圻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蟒蛇,确定了它不会伤害她时,他才忻忻地松了口气,凭着仅有的毅力将手中的绿色呈到她面前“静竹,你看”淡淡的微笑在他脸上扩散,却消耗着他的生命。
“絮央草,是絮央草”季晨月的眼眸湿润了,他竟然还记得它“你就为了这个才来雾林的么”沙哑的声音伴着哭腔响起。
连圻吃力地摇摇头,道“我是为了你”
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触目的红色,她心慌了“连圻,你怎么样了?”
“静静竹,我喜欢你如如果我没死嫁给我好不好?”连圻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言辞断续又吃力。现在不说,他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季晨月没有回应他的表白,连圻眼中透着失望,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紧攥着她衣袖的手渐渐松开。
“连圻你醒醒,我是晨月,我是你的未婚妻,你醒醒啊!”季晨月哭着摇晃着他,想用自己的真实身份来激他醒过来,奈何他听不到。
该听的没听到,不该听的却听得一清二楚。冯季卿好巧不巧将她的话尽收耳底。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着急变为初见时的担心,再到现在的愤怒,愤怒中还夹着些许失望。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个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