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辰的鼻子里轻轻冷嗤了一声。
钟离雪抬头看他,问道:“你是在鄙夷哀家吗?”
“本王不知道你与晴歌,与娜仁高娃之间有何区别?本王以为她们儿女情长,终是没有出息的,而太后你指点江山,垂帘听政,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也步了她们的后尘?”
钟离雪从榻上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向张易辰,哑声说道:“因为哀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应该得到补偿!先皇已死,哀家的儿子坐拥天下,夙愿已成,哀家为什么就不能任性一番,为所欲为一番?哀家活了快三十岁,可是哪一日是为自己活过?你不知道压在哀家肩头的是一副什么样的担子,哀家扛了几十年实在是累透了,哀家如今也该放松放松了。”
张易辰看着钟离雪的面上所有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松懈下来,他蹙眉道:“太后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钟离雪自是轻蔑地笑了笑:“你不敢,也不会。你说过你的妻子儿女的命始终在哀家手中,无论他们离京城多远。”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近得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张易辰感到疲乏与悲哀,他喃喃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随先皇去草原秋狩的时候,娜仁高娃爱上了你,哀家也爱上了你,只是娜仁高娃可以勇敢地追求心中所爱,哀家却不能。哀家爱上你的时候,却必须与你的父皇同床共枕,你明白哀家心中的恶心与怨恨吗?这么多年,哀家等这一天等得太辛苦了……”
这一刻的钟离雪是如此的可怜和无助,她的幽然嗟叹几乎令张易辰动容了一下。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问道:“你到底爱我的什么?”
张易辰眼眸中的温柔令钟离雪产生了一时的怔忡,她喃喃道:“爱你玉树临风,貌赛潘安……”
张易辰哑然失笑,说时迟那时快,他从钟离雪的鬓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发簪一下划破了自己的脸,立时血丝飞溅。钟离雪被这突如而来的变故惊呆了。
张易辰却紧握着金簪,逼近她面前,恨声质问道:“你爱本王这张脸,本王就毁了这张脸,你告诉我,你还爱我的什么!”
张易辰的目光是血红的,半边脸颊淌满了鲜血,整个人可怖而癫狂,钟离雪竟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连连后退了几步,跌坐回榻上。美善听到响声,夺门而进,紧张道:“太后,出了什么事?”
美善只看见地上有血迹,也不管那血迹是谁的,忙不迭地传进了羽林卫:“来人,抓住雍王!”
羽林郎手执武器,一窝蜂闯了进来。
钟离雪喝道:“不许伤他!”羽林郎和美善皆都愣住。钟离雪虚脱了一般,声音发软道:“传太医,为雍王治伤。告诉太医,如果雍王面上留下伤疤,哀家会剥下他们的面皮喂狗!”
美善心惊肉跳地看了钟离雪一眼,钟离雪从未如此失控过,她唯唯应诺,让羽林郎将张易辰扶了下去。
“当”的一声,张易辰手里的那枝金簪落到了地上。
钟离雪走过去,从地上拾起了那枝金簪,金色的簪柄上沾满了血迹。看着那鲜红的血迹,钟离雪的震动仍旧不小,眉头也虬结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
温鹿鸣带着蕙娘和翰哥儿一行马不停蹄回到了洛县,他不知道洛县的白家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真的就是安居之所,因为如果太后想来谋害孩子们的性命完全做得到。洛县,不过是远离了京城的地方,却并不一定就远离了是非。
他担心白云暖和安宇梦此去兰屿是否顺利,担心张易辰在宫里会遭受怎样的折磨,所有的担心都无济于事,他所能做的,就是替张易辰和白云暖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白玉书早就接到提前送来的书信,早早就收拾了屋室让自己的外甥们居住。
温鹿鸣平安地将孩子们送到白家时,白玉书所能做的,同温鹿鸣一样,担心白云暖和张易辰的同时,只能尽力照顾好那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在白家暂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真娘和乳母们照顾他们饮食起居,温鹿鸣教他们读书识字明理,日子倒也安静。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盼望白云暖和张易辰早日来白家和他们团聚。
白云暖和安宇梦一路往昔,马不停蹄,倒也走得飞快,只是到了龙城却出城困难。龙城以外便是兰屿和宜岫城的地界,兰屿和宜岫城虽被中原攻占,但到底是西域人聚居地,平时出城进城都盘查得十分紧。
这一夜,在客栈中,白云暖和安宇梦商量着如何出城之事,很是犯难。出城要有通关文牒,他们两个去哪里弄那通关文牒呢?
也是该天助他们二人,安宇梦竟在客栈之中遇到了他的读者,一个西域人。
安宇梦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小说竟然会流传到西域来,而且那个西域人对他简直崇拜到无法言喻的地步,喜欢极了他的小说。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