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大吃了一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陆幼筠竟然会亲自上门来。
她只好原路折返,去花厅会客。进门时,婢女正在给陆幼筠奉茶,瞧见她来,赶忙又另沏了一盏。若生冷眼一看,茶汤色泽碧绿,香气悠远绵长,是上好的豫毛峰。
这茶拿来给陆幼筠吃,倒是可惜了。
她走上前去,不咸不淡地同陆幼筠打了个招呼,自行落座后问道:“今儿个吹的什么风,怎么将陆姐姐你给吹来了?”
这话说得委实不够热情。
可陆幼筠却像是一点不曾察觉,低头轻啜了一口茶后抬起头来,笑言道:“我左右是闲着,便想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没。”言罢,她又道,“我带了些滋补养气的药材来,回头你差个人去瞧瞧,有什么合宜的便拣来吃了罢。”
若生坐在她对面,闻言眯了眯眼睛。
所谓身体不适,只是她用来敷衍陆幼筠的借口,她并未真病,这会面上当然也看不出半分病色。
然而陆幼筠当着她的面,满脸笑容,嘘寒问暖,甚至亲自送了药材来……
她难道看不出真相吗?
当然不可能。
陆幼筠纵然称不上聪明绝顶,那也不会是个糊涂的蠢蛋。
她坐在那,对若生装病的事心知肚明,但面上一点端倪也看不出。
若生不由心里发毛。
手里捧着的热茶香气氤氲,她嗅在鼻间,恍惚间似乎嗅出了几分恐惧。
未来的太子妃殿下,毫不遮掩的在对她低声下气、万般讨好。
她何德何能?
怎么就叫陆幼筠另眼相待了呢?
若生想笑一笑,但脸上肌肉硬邦邦的,像木石,根本笑不开来。她只好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然后尽量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来道:“陆姐姐客气了,我已差不多好全了。”
语气仍然是疏离不亲近的。
但陆幼筠抿着嘴微微一笑,口气雀跃地道:“既已痊愈那便太好了!你我可是有好长一段日子不曾坐下来说过话了。”她高高兴兴地道,“回头呀,寻个晴天,你带上家中姐妹一道来相府坐坐吧。虽说相府的花园不及你家中的,但我早前栽了几株稀罕的花草,倒是可以来看个新鲜。”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当面提的,若生就是想拒也不好拒了。
她只得说:“姐姐再三相邀,我若是再不答应便是不识好歹了。”
陆幼筠笑着道:“人多了才热闹有趣,我家中冷冷清清的,你到时多带几个人来才是正经。你那堂妹也是个平素不爱出门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位义妹么?怎地没瞧见?到时候也将她一并带上吧。”
若生吃了一口茶,平心静气地应了下来。
陆幼筠便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定在三天后如何?”
若生点头微笑,又应了个好。
但等陆幼筠一走,她就垮下了脸。
她思忖着,不论如何她还是应该想个法子和陆幼筠大吵一架才对。
吵过了,今后才有足够的由头不搭理她。
傍晚时分,她去三叔那见了堂妹,将陆幼筠的意思说了一遍。堂妹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谈及要去相府赏花时一脸的兴致缺缺,便摇头说不去,又道西席颜先生布置了功课正好有些不明白,请若生帮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