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兮兰听到此处,已经看出了和嫔于此时提及孕育之苦与早夭的小格格,无非是想勾起康熙心底的怜惜之情,重新博得康熙的宠爱。年兮兰皱了皱眉,望着和嫔身上与自己所穿的颜色十分相近的鹅黄色旗装,再想起和嫔刚刚意有所指的一番话,心中不禁多想了几分。
年兮兰知道自己备受康熙宠爱,必然已经在宫中惹得不少妃嫔眼红与嫉妒,她也曾经想过会当面听到诸位妃嫔们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冷嘲热讽,却没有想到当众做出此举之人竟然是一直安守本分、独善其身的和嫔。
年兮兰见康熙望向和嫔,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怜惜之色,不禁心中酸涩,面上却是露出一抹大方得体的浅笑,柔声劝道:“和嫔许是太过思念小格格,以致心情不愉,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没有道理的傻话来!后宫之中的诸位妃嫔与皇子皇女们,都会受到皇上的恩泽庇佑,又岂有福厚福薄之分?只是每个人生来命格不同,所要经历的历练与磨难也不尽相同罢了。然而,本宫一直相信,无论此生境遇如何,经历多少历练,只要心存善念,于心底留有一线希望,善待周围的亲人与挚友,亦善待自己,便可以过宁馨而快乐、平和而满足。这才是真正的福气!和嫔,你说是么?”
和嫔显然并未想到面对自己刻意的挑衅,年纪轻轻的熙贵妃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仅恰到好处的驳斥了自己刚刚的言行,细细琢磨之后,更觉得字字珠玑,颇有几分道理。
和嫔垂眸沉思片刻,恭敬的站起身子,向年兮兰行了一个全福礼,“妾身谢贵妃娘娘教诲,妾身受教了。”和嫔平静的神色与淡然的语气,将一切心思尽数隐藏于心底,使人无法窥见其真正的意图与想法。
康熙亦没有想到过年兮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惊讶之余却也对这个一直被自己护在羽翼之下千般怜爱、万般娇宠的小女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康熙望着年兮兰若有所思的面容,不禁微微勾起唇角,明亮的双眸中竟然显出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欣喜。
德妃原本兴致勃勃的看着和嫔与年兮兰打擂台,心中暗自希望年轻气盛的年兮兰被和嫔带刺的话语激得动了真怒,当场大失仪态的出言教训和嫔,或是与和嫔争执起来,做出如此有*份、不合体统之事,纵使生得再美丽动人,也必会惹来康熙的厌恶。
然而此时德妃见年兮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与年纪颇有些不相符的见解来,不由得心中一凛,越发加深了先前存在于心底的模糊想法,只觉得年兮兰若不是与她一样是从平行空间穿越而来之人,便是有着不凡经历的重生者。
荣妃、惠妃对于和嫔与熙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全然漠不关心,依然悠闲自在的品尝着面前美味的元宵。
宜妃原本听见和嫔对熙贵妃的讽刺之言,忍不住撇了撇嘴角,美丽的凤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嘲讽之色,然而听闻熙贵妃劝解和嫔的一番话,又不禁微微一愣,秀眉微蹙,无意识的搅动着手中的锦帕,轻叹一声,若有所思。
宣嫔脸上一直带着爽朗的笑容,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成嫔却忍不住几乎将好好的一条锦帕拧成了麻花儿,暗自为和嫔捏了一把冷汗,心中琢磨着等会儿宴席散了,自己便要直接赶往延禧宫一趟,好好劝劝这个近来一反常态、十分不对劲儿的和嫔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和嫔继续做出傻事来,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小命儿与前程。
比年兮兰还小一个月的谨贵人表面上虽然露出万分敬佩的神色,然而心中却对年兮兰的话嗤之以鼻,觉得年兮兰既胆小怕事,又优柔寡断。谨贵人望着坐在康熙身旁的年兮兰,再看看自己与康熙之间遥远的距离,心中不由得既羡慕、又失落,心中越发嫉妒年兮兰之余,又忍不住暗自想象着自己取代年兮兰,成为备受康熙宠爱的贵妃的景象。
谨贵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比年兮兰更适合贵妃之位,并且于心底暗下决心,打算等自己登上贵妃之位以后,必要竭尽所能,维护身为贵妃的尊严。倘若有嫔妃胆敢出言讽刺挑衅自己,自己一定要当场便好好整治那名蠢钝如猪的妃嫔,让她知道自己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胤祯望着自家皇阿玛对熙贵妃宠溺的目光,摸着下巴微微眯起双眼,忽然对坐在身旁的四哥小声询问道:“皇阿玛对熙贵妃母子如此宠爱,在熙贵妃刚刚诞下龙凤胎后,便颁发圣旨,决定“永不加赋”,取消新增人丁的人头税。如此盛宠,也太过了一些吧!”
胤禛狠狠的瞪了口无遮拦的十四弟一眼,低声斥责道:“休得胡言乱语!皇阿玛如何会将后宫之宠与前朝国事混为一谈?再者,暗自揣摩圣意乃是重罪!望你切记谨言慎行,以免给自己惹祸上身!”
胤祯话一出口,自己也便有些后悔了,又见坐在自己与四哥附近的五阿哥、七阿哥及十二阿哥俱都各自与身边的兄弟闲话着家常,并未注意到自己适才的失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胤祯原本打算与自家四哥犟嘴即使刚刚被几位性格恬淡、与世无争的哥哥们听了此番话去也没有什么,然而却在胤禛冰冷锐利的目光中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正在此时,御膳房负责呈膳的宫女将以精致的青花瓷婉盛装的四样细粥端了上来,呈到年兮兰面前。然而,当宫女将最后一碗粥端起,正欲放到年兮兰面前时,却忽然失手,竟然没有端住瓷碗,一碗冒着热气的热粥便在众人的注目下向年兮兰的身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