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穆梓安整张脸都变成了锅底儿色,黑得透亮,攥紧拳头努力忍着揍人的冲动,“你想他干嘛?”还叫“宝玉”……叫得那么亲热!
宝钗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无奈又抱歉:无奈是对吃醋吃成黑柠檬的小混蛋,抱歉是对宝玉……咳咳,她真是无心的。
穆梓安哼哼唧唧:“贾宝玉你就别想了,虽然这次没问罪荣国府,不过贤妃都死了……”
宝钗一惊:“什么?大表姐死了?”
“今夜‘暴毙’。”穆梓安将帝后夫妇的决断悉数说完,又告知了卓尧的怀疑,“阿尧说不是贤妃干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宝钗垂下眼睛,轻声道:“我也觉得,不是贤妃娘娘做的。”
“为什么?”
——怎么好说呢?
因为曾经的容葭是读者,从全局浏览过红楼梦的故事。总觉得,贾元春不应该是那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而是应该是盈着哀愁沁着血的怨天尤人的悲伤。
还有,“你不觉得矛盾么?在极短的时间内打点好内府,送我进承乾宫,不仅是陷害大皇子,还挑拨你与大皇子的关系,这是一石二鸟;再者,人都知大皇子极为信任你,很可能派你去捉拿大舅舅——大舅舅偏又是那样的死法,如果没有第二次验尸,谁不道他是被天生神力的人杀死的?这可以说是第二次陷害和挑拨,步步为营如此缜密,真能是从昨晚就被禁足的大表姐能做到的?”
宝钗越想越觉得诡异,陷在思绪中难以自拔,直到一根手指轻轻点上了她紧皱的眉头,穆梓安的笑脸忽然放大在眼前:“好了,别多想。”
宝钗一愣,就听他轻声道:“你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皇宫就能解禁了,到时候我送你出去。”
回过神来,宝钗才失笑:“也是,这些事,哪是我能想得明白的。”
“这才对嘛。”穆梓安满意地点头,又一瞥灯花儿,笑得十分得意,嘴角都要咧到脑袋后面去了,“我还没发现呢,你真乖乖点灯等我了。”
宝钗也才想起来,走到灯笼边,再拿簪子挑了一挑,灯花儿刺溜窜了窜,映得穆梓安的脸顿时绿幽幽的。
——因为那火苗也是绿油油的!
穆梓安一抽嘴角:“怪不得刚刚小福子(小宫女)会被吓得什么都说出来了……”人家红烛照红颜自是无比的美丽加绮丽,可你这火苗儿泛绿光啊——闹鬼呢这?
“我让找了根带铜锈的簪子而已。”宝钗又拿簪子挑了挑灯芯,细细的柳眉一挑,那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能挑灯等你,但你还管我挑什么样的灯?
穆梓安斜眼:“难啃的雪刺猬。”
宝钗一挑簪子:找戳呢你?
找戳的更怨念:明明一直是你在非礼我,上次啃我这次彻底看光光,还总是竖起全身的刺对着我,这讲不讲理啊?
对小混蛋才不用讲理,宝钗将人撵出去,然后——放帐子,睡觉!
……
第二日,宫门刚刚开锁,便有一架马车缓缓靠进了皇宫。
马车里的薛蟠简直快急死了,直伸脖子:“妹子出来了没?到底怎么回事啊,就一晚上的时间,皇宫封了王家也抄了,妹子到底有没有事啊!”
薛彬将莽撞的傻儿子摁回车厢里头去,自己看着宫门同样也是焦急无比。眼看着被扣了一夜的秀女们一个个出来,不知是哭得还是累的,不少都红肿着眼睛,捂着帕子嘤嘤往外跑,看得薛彬更忧心了:女儿呢,怎么还不见他闺女?
终于,一道清浅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门之内,薛家父子俩精神一震,薛蟠兴奋得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差点大头朝下栽出去:“妹子,妹子,我们在这儿!”
薛彬一巴掌扇他后脑勺:“皇宫门口不得喧哗!”你妹妹还没完全踏出来呢,别找麻烦!
宝钗看到父亲和哥哥,也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头一次不顾淑女的形象,提起裙子就跑了过去:“爹,哥,我在这儿!”
皇宫之内,穆梓安远远地看着宝钗的背影,嘴巴撇的跟油瓶儿似的:“还是怎么都不肯让我送,我就这么难看,不能带去见她哥和她爹?”
宝钗笑盈盈地坐上马车,以拍狗狗的姿势拍拍薛蟠,才不理会身后的怨念呢:死了个舅舅又是好几个月的孝,你慢慢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