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开始逮捕其他兄长姐姐,并软禁了皇兄。母亲出身卑微,无权无势,皇兄又懦弱无能,胆小畏事,无甚倚仗,并非做皇帝的人选,却是最合苏朝恩心思的傀儡,连我也是个傀儡公主。大臣们没有兵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朝恩父子肆无忌惮。皇兄正式登基一个月后,发生过一次宫变,我和皇兄被苏朝恩控制在紫宸殿,可惜终以失败告终,仅剩下的忠正之臣也被他以某犯罪论处,尽诛九族。”
说到这里,月儿又停了下嗓音,不知是为冤死的那些人痛苦不平,还是再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已经身处这个宫廷中,商凌月听得心头不适压抑,并非只如读史书时觉得是干巴巴的文字,与自己隔着一层,他们是他们,她是她,毫无关系,不由抚着心口安慰她:“这不怪皇兄,也不是你的错,苏朝恩父子军政大权在握,一手遮天,也非一两日。”
月儿苦涩“嗯”了一声,这才继续说起来:“我虽不受宠,没有怎么享受过公主的荣宠,可终究是这个帝国的公主,站在紫宸殿二楼重檐下,看着那些人为了皇兄和我,为了商姒帝国的江山,奋力厮杀死在眼前,最后被苏朝恩父子冠以谋反罪处死,却不敢反驳一声,有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悲哀。
后来我也开始夜夜噩梦,总是梦见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皇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郁郁寡欢,眼下发青,御医说他身子有痼疾,是从小冷寒受冻落下的病根。这四年在苏朝恩和苏伯玉父子手下,活得谨小慎微,心气不顺,身子情况很不好,他每次来,我都能看出他的病比上一次严重。”
说着商凌月听出了她一直无甚波动的嗓音开始颤抖:“我真怕他有一日像母后一样离我而去,留下我独自如何在这宫里活下去。有他在,我才觉得活着还有些意义,没有他,我也生无可恋了。”
心头沉坠坠的,商凌月从未见过她这般心绪低落,强压沉重,故意哼了一声:“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跟着我高兴呢,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存在。”
月儿明白她好意,很快平静下来:“姐姐莫担心,我无碍,只是一时说到伤心处了。”
商凌月却反倒难以从听到的事情中平静下来,问了一直盘绕在心里的疑问:“皇子间争权夺位再所难免,苏朝恩和苏伯玉心狠手辣下杀手还能理解,可那些公主,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为何也斩尽杀绝,一人不留?”
月儿四年间听过她讲过些家乡的古代事情,晓得她为何疑问,解释道:“商姒帝国的公主与皇子同样能继承皇位,与姐姐家乡不同,并非男尊女卑,百姓间男女地位也相同,朝中还有女官。”
商凌月惊讶至极,来了四年,第一次有了好奇和冲动想要了解她身处的这个地方,只是还有个疑问,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月儿,你从何处得知苏朝恩杀了你父皇?弑君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他不可能轻易泄露。”
月儿先未回答她,只道:“姐姐,你先答应我莫要紧张。”
她要不说她能不紧张,她这一说,她怎么能不紧张!商凌月咳嗽了一声掩饰:“你说。”
月儿道:“与你共用身体,我虽不能控制它,但是去年时八月十五夜里,魂魄突然脱离身体,完全不由我做主,晨光熹微时,就回到了身体。这段时间内,魂魄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本来要去紫宸殿看皇兄,却无意飘过了安仁殿,恰好听到苏朝恩和苏伯玉谈话提到了父皇的事情。”
商凌月面色微变,却是因有了她的提醒,未太过慌张,低头紧紧按了下心口,急道:“月儿,日后多想想你皇兄。你依赖他而生,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在硬撑。该离开的魂魄是我,不是你,现在这情形很危险,你要加强夺占自己身体的意念,不能再被抽离身体。”
所有穿越小说上都这么写的,原主魂魄求生意念一弱,势必会让寄生者彻底占据身体,是不是怪力乱神她不知道,可穿越这种事落在头上,也只能参考下真真假假的穿越小说,十条歪理中总有一条能用。
月儿听她急成这样,心头泛暖,赶紧应承道:“我听你的话,姐姐不必担心。”
商凌月却是放不下心,眉心紧蹙,眼前转的全是那些穿越小说里,原主魂魄是怎么消失的情形。
月儿也发现了她心神不宁,刚想为她宽心,殿门外传入了哗啦啦一片的跪地声:“奴婢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