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邑起身后又肃然道:“臣还有本启奏。四年前,骠骑大将军李翰率众谋反之事亦系奸佞苏朝恩陷害,他本是为助皇上铲除阉党才进兵皇宫,还请陛下明察,为李翰等人平反冤屈。”
商凌月骤然反应过来周昌邑为何昨夜会特意找她说陈年旧事,原来是为了今日,苏伯玉念李婉旧情给给李翰等人平反,都能说得过去,但绝对今日平反还有其他目的,心中自有计较,他话音落后,沉凝道:“李翰将军当年兵变时,朕和皇兄就站在紫宸殿二楼,听着那么多忠勇兵士为我们而死,朕虽年少,但那一夜此生都不会忘记,早就该还他们一个公正,证据就不必了,朕就是证人。除此外,其他被苏朝恩迫害致死的人,今日朕都要为他们正名,为我商姒帝国而捐躯者,朕绝不能再允他们蒙冤受屈下去。”
殿内众人看苏伯玉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眸色一贯的温和,看来此事他不反对,登时便有机灵的立即再赞“吾皇圣明!”“吾皇圣明!”一个接着一个。
商凌月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将他们往苏伯玉那里瞅的眼神尽收眼底,讽刺凝眸,打断了众人的颂扬,道:“朕虽口说要给李翰,裴行渡等人平反,但具体该如何做却不懂,哪位爱卿教教朕?”
她这话落下,殿里头鸦雀无声。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省得被苏伯玉拿住了话柄,来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在第一排最靠近皇台的一二品大员各个也都是一样的噤声不语,只是偶尔有咳嗽声在殿里回响。
一个个都奸猾得紧,商凌月也确实不知具体该怎么办,总不能只说个平反就算平反了,叹了口气随即转向苏伯玉微红脸局促求助:“阿兄?”
苏伯玉看得出她是不会处理,态度却与之前不同,恭敬笑着凑近她耳边耳语了许久:“陛下按臣说的做就好。”
商凌月听完才放松下来,笑着点点头俯视众臣道:“中书令房崇听命。”
一脸花白胡子的房崇步出,脸颊带着大儒风范的雍容典重,但却是个奸滑至极的老姜:“臣房崇在。”
商凌月端详着他,暗凝眸,苏朝恩处置裴行渡那日时他就暗中为虎作伥,日后夺了权,非收拾掉他不可,她道:“裴氏姝童贞淑端敏,李翰、裴行渡等人忠勇仁义,却皆受奸臣苏朝恩所害,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复裴氏皇后位,与大行皇帝合葬长陵……追赠李翰将军为大司马,赐爵凤州王,追赠其长子镇军大将军、岐州刺史、赐爵天水郡公,追赠其次子为冠军大将军、常州刺史,爵位恒山郡公,追赠其女李婉为昌平郡主,怀化大将军。追赠裴行渡中书令、秦州都督、楚国公……配享哀宗宗庙,全部以礼改葬,陪葬哀宗长陵……”
说完后房崇领命,她又对周昌邑道:“此事由你禀奏,交由你督办,务必在皇兄陵墓旁挑选最好的墓地,他们一身秉承父皇遗诏,为了皇兄和商姒帝国敢以身死为报,不得含糊,日日将进展汇报于朕。”
周昌邑恭敬领命:“是,陛下。”
商凌月随后问大臣们可还有什么事情禀报,大臣们一个个都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万民都在为商恒之服丧,总之没有一件实事。
就在临近下朝前,苏伯玉突然恭敬对着她行礼:“臣禁军统军内侍监苏伯玉有本启奏。”
曾臣服苏朝恩的文武大臣都被他一句话惊得身形僵硬,纷纷举目望去。就怕接下来倒霉的是他们。
该平反的都处理好了,他想要干什么?商凌月骤然就想起他昨夜说的要铲除谋逆阴谋者,余光下意识看了眼阿史那逻鶻,不由紧张起来,笑道:“阿兄起来说吧。”
苏伯玉恭顺平和道:“皇后娘娘冤死时,臣曾在场,还有三个人未曾伏法,当日下午甘露殿,陛下您也在殿门外看着,臣怕陛下因悲伤劳累过度忘记此事,提议提醒下您。”
商凌月闻言骤才知道,那日是苏伯玉派人将她绑架在甘露殿的,心口不由得一阵发凉,他隐藏得太深了,她当时竟以为是苏朝恩,紧张顿时散去,转向朝臣们:“幸得阿兄提醒,朕险些忘了。这三人,朕看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她视线一一移过他们脸上道:“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大夫,皇嫂腹中的孩子是我皇族子嗣,硬生生被污蔑成了侍卫的孽种,还活活被苏朝恩剖出惨死,他后日就要伏法,助纣为虐的人却还逍遥法外着,你们当着文武百官和朕的面重新三司会省,还他们母子一个公道。”
无论他们表示效忠,苏伯玉还是不会留用他们,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发软的腿噗通噗通几声就跪在了大殿中颤巍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大理寺卿哭喊着:“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臣该死,臣是一时糊涂”
刑部尚书哀求道:“求陛下饶命!求陛下开恩,苏朝恩拿臣的妻儿威胁,臣要是不顺从他,妻儿的性命就不保了。”
御史大夫不住的磕头:“陛下恕罪,臣知错了,求陛下恕罪,臣有罪…………”
商凌月看着他们畏惧苍白的嘴脸,都是四五十岁的人,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心头解恨可又有些复杂,她不再看他们,转看向苏伯玉:“按照商姒帝国法典,这三人罪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