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这才明白那台上的是早已死去的云姨,朱文康在使用这种方法逼迫柴瑜现身。他掘地三尺想要摸清张府,摸清六合镇,但柴瑜身上定然也是有秘密的,他不能不管柴瑜。
朱文康这一招可真老辣。他知道云姨与柴瑜相依为命,柴瑜在乎云姨的命,否则这么多年,柴瑜若想跑。可以找到无数的机会。如今,他要处决云姨,就算张赐告诉柴瑜云姨早已去了。柴瑜大概也不相信。他不能坐视云姨被砍头。
这样一来,柴瑜真的可能自投罗网。
柴瑜可能柴荣最看中的孩子,最具备帝王潜质,也确实受了帝王教育。但他毕竟五岁就接受了残酷的命运,父亲亡故,江山易主。在这种残酷的逼迫下,他很可能扛不住,尤其云姨很可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如果他被抓回去,他或许会活着。但日子肯定会不好过。凭朱文康的毒辣,他为了让柴瑜不跑。使尽毒辣手段,比如做成人彘什么的也是可能的。另外。如果赵匡胤实在没办法从柴瑜这里找到那一支秘密军队,他在自己的帝国日益强大起来后,也可以不用忌惮那支军队,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断了那一支军队的念想,直接灭掉柴瑜。
柴瑜此刻危在旦夕。怎么办?陈秋娘看着台上披头散发瘫软在地的云姨,心里像是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要怎么帮他?陈秋娘不由得环顾四周,看到那几个跟踪她的人就在不远处。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做什么,甚至还不能从这广场上退走。
得想办法让柴瑜知道云姨已死,这是一个圈套。陈秋娘心急如焚,一时之间找不出头绪。
“一般处决犯人都要在午时三刻吧。”旁边有个人自言自语的。
“为啥在午时三刻呢?”另一个人就接着问。
“啊,你不知道?死刑犯人生前都是穷凶极恶,要在阳气正盛的午时三刻处决,就不能化作厉鬼,危害人间了。”那人解答。
陈秋娘无意之间听到这两人对话,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她是做不了什么,张赐也不能做什么。但是百姓可以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即便最后要追究责任,也是法不责众了。
“是啊,这处决犯人,若是时辰不得当,会凶气冲天,给六合镇引来灾祸。这种凶犯如果化作厉鬼,就是清泉寺的主持也未必拿捏得住的。”陈秋娘立刻就加入了谈话,在一旁煽风点火。
旁边又有几个人听见这事,立刻就觉得很有道理,开始交头接耳。随即她又说:“而且,处决犯人哪能在社戏戏台啊?这社戏戏台可是供奉神仙,迎接神仙下凡的地方啊。在这里处决犯人会引来天灾的。”
这周围的人纷纷赞同,更远一点没听清楚的又问到底什么事,传话的人又解释一番。一时之间,整个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秋娘依旧在人群里看着人们的反应,准备随时再下猛料。
“可人家是官府,是朱家啊。”有人犯了愁。
“官家再大,能管得了天灾?若是天灾来了,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得想办法,让他们另选日子处决,而且不能在这社戏戏台啊。”陈秋娘立刻说。说完之后,等那几人讨论,她又换了一个位置,听一听这些人的决定。
最终的结果是有人说:“应该去找一找张家,让张老夫人出面来说。”
有人就自告奋勇一溜烟跑出去找张老夫人了,但不一会儿就回来说,张老夫人亲自接见,说官府的意思,朱家又施加压力了,这件事就算她去说,也是没什么用的。
“那怎么办?”人们焦急万分。
“张老夫人一个人说话自然没什么用。那是因为官府没有听过镇上人的意思啊。我们大家要把意思表达给官府啊。”陈秋娘适时来了这么一句。
“说得对,我们要自己表达,不能总为难人家张老夫人。”有人附和。
陈秋娘一时之间觉得这六合镇居民的觉悟真是高,她都快激动得泪流满面了。但是这一伙人接下来商议说去找人开个会,由德高望重的四方书院潘夫子去交涉。
这交涉回来都猴年马月了。陈秋娘立刻就说:“等我们商议完了,人家人都斩了,这商议还有用么?要我说啊,我们直接喊抗议。”
“是哦。”有人觉得陈秋娘说的在理,立刻赞同。但随即又有人提出:“万一我们这样抗议,官府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
“法不责众。这么多人都抓了?又不是造反,只是让他们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进行处决啊。再说,他们这样处决也不合规矩的。”陈秋娘立刻为众人解答。
众人很是赞同,随即新的问题又被抛出来,说:“万一朱家不肯,官府也是没办法的啊。”
“那简单,大伙一起上,把刽子手赶走,越多人越好啊。总不能让大家都遭受天灾吧。”陈秋娘又说。
众人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就有人大喊:“反对在这里处决犯人,反对这个时辰处决犯人。”最开始是零星的几点声音,随即在那几个联络员钻来钻去的煽动里,整个广场全都是反对的声音。
这迷信啊,有时候很愚昧,有时候又很好用。陈秋娘看着广场上反对抗议的声势越来越浩大,算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她躲在人群里,慢慢往戏台边挤过去,她还要继续左右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在关键时刻给予这一场阴谋会心一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