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一愣,公子已经从密室里出来,他竟然没有发现?
倚华面上一喜,眼睛里已有了泪意。
而东方禹,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们推开门,看到坐在那儿的郑宣,脸色苍白,表情却苍寒肃漠时,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忽然难过地厉害,伤心地快要落泪,却又因为不想让郑宣看到,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公子,您终于醒了,东方先生,你快替公子瞧瞧……”倚华强忍着泪意,心酸地说道,“奴婢先去叫厨房把膳食呈上来。”
郑宣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交由东方禹把脉。
文德默默地站在一侧,像是不存在一样沉默地看着郑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像是被雕刻出来没有生气的脸,心底的难过就像忽然涌出的狂潮,汹涌的让他措手不及,任由其淹没自己,在心底泛滥,甚至蔓延。
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地想要大哭一场?
他看着郑宣依然俊朗的脸,那张本来线条柔和,眉眼温润的俊颜,即使郑宣的神情常常倨傲不驯,也依然能让人从他脸部的线条里感受到一丝丝温软,可现在,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柔软温情,仿佛,那真的只是雕刻出来的俊颜,冷峻奇漠、幽寒沉刻,没有了人情,没有了七情六欲,却又不像是冰冷的机械,而更像是,大悲大喜之后的冷静无澜,好似这世间任何事,都不可能再激起他一个眼眸飞旋。
但他若只是这般无情无欲也罢,毕竟他将来是要登上九五之位的人,是注定要承受高处之寒,注定一生孤家寡人的。
可是……
秋日的阳光徐徐缓缓,柔柔婉婉地洒进来,照耀在他冰冷的身躯上,像是给了一丝温暖,却镀了一层孤寂,他的周身,是碎了一地的落寞。
……
文德悄悄地转过身去,偷偷地抹了抹眼泪,深呼吸,运着真气,仿佛这样能让他已通红的双眼变得正常。
他已经明白,公子为何会在壹夜之后,性情大变——
只因为那个他深爱的姑娘,彻底将他从心底挖除,即使伤筋动骨,血痕累累,也毫不留恋地将他从她生命里彻底的遗弃。
文德不明白,不过是两个月的相处,不过是一场利用,即使喜欢的不得了,即使爱的深沉,又何苦,让那个不是最重要的人完完全全地、不留丝毫缝隙地霸占着他的生命?!
可这世间,谁离了谁不都一样能好好过下去?
为何公子偏偏就如此看不开!
文德想不明白,更觉得不值得,可如今的公子,除了变得更冷漠无情以外,也让他有了惧怕。
……
“公子,身子是您自己的,属下即使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救不了一个求死的人。”东方禹语气沉沉,带着浓浓的鼻音,“属下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帮您慢慢调养着,您……”
剩下的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难道要说,您再这样糟蹋您自己的身子,即使哪天您想通了不想求死了,属下也救不活您了?
其实这话,何须他说,公子何尝不明白,可他依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公子……
求死?
东方禹摇头叹气,该如何解释,说从公子拒绝让少女替他解毒的时候,就已经在求死了?又或者说,从公子被下毒那一刻起,公子就注定没有生的希望吗?
哪怕他是神仙,也解不了无解的毒。
至于楼姑娘孩子的脐带血,他也只认为,能更大程度地缓解压制公子的毒性,能让公子多活几年而已。
根除?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期望。
东方禹收拾好东西,抬头望了一眼文德,眸子静静的,却告诉他,不要多问。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心口,却连哼一声都不行,文德只能沉默不言,不让自己悲伤的情绪外露。
至于郑宣,像是完全了解自己的情况,听到东方禹的话,也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倚华带着侍女呈上清淡的膳食,郑宣不言不语地吃了,又喝了点滋补的汤,让自己有些精神,一挥手,让人退下,只留下了倚华和文德。
有些事,即使他知道,也要听他们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