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很安静,偏殿内熏着淡淡的香。
邬八月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这是什么香,她盯着姜太后下巴处,看着视线偏上方姜太后的嘴一开一合。
贝齿莹白,红唇潋滟。
邬八月忽然就觉得那落在男人眼中本该是绝美风景的唇齿,陡然就变成了从中伸出獠牙的血盆大口。
像一只怪兽一般,能将人一口吞没。
“……在哀家宫里住一阵如何?”
姜太后以一句问话,结束了之前长篇的家常。
邬八月恭敬地道:“一切听从太后吩咐。”
姜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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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八月在慈宁宫中留了下来。
她初来乍到,没有带一个丫鬟,现在甚至连唯一关系较好的女官李氏也不敢贸然接近。
她的境况,可谓是孤立无援。
然而她本该是极度慌张害怕的,可她心里的恐惧却忽然全都消失了。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赔上一条命。
她告诉自己。
姜太后总不能让她在慈宁宫里一命呜呼吧?
抱着这样的笃定,邬八月开始了她在慈宁宫中的生活。
姜太后说因为喜爱她,所以要留她在身边儿伺候。
邬八月不得不每日寅时三刻起身,候在姜太后寝宫外的丹墀上。
姜太后卯时起身,邬八月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服侍她穿衣、洗漱、用早膳。
甚至姜太后出恭,邬八月都要随侍左右。
卯时三刻,萧皇后携后|宫妃嫔、皇子皇女来给姜太后请安。
邬八月要低眉顺目地站在汉白玉阶上,待皇后和妃嫔给姜太后福礼时,她要及时回避和回礼。
姜太后兴致来时会和后|宫众女聊聊天儿,有时萧皇后也会禀报一些内宫事务。
邬八月往往一站就要站一两个时辰。
起初一两天,邬八月实在吃不消。
好几日她方才适应这种明明每日都没什么事做,却还是劳累得不行的生活。
而渐渐的,她明白了,姜太后这是变着法儿的要折磨她。
看着酷似祖母的她成为服侍自己的奴隶,姜太后心里定然十分痛快。
邬八月掰着手指算日子。
她来到宫中已经有十日了。
听说李女官脸上被掌掴出来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邬八月好几次和她擦肩而过,两人视线虽有交流,但却未曾有过任何一句交谈。
邬八月后来听慈宁宫里的洒扫宫女说起过。
李女官到底惹的什么祸,大家不得而知。
私下里传,那日李女官去太后跟前当值,为太后研墨铺纸,进了偏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传来了她被责罚的消息。
许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冒犯了太后。
邬八月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连日来观察李女官行事做事,她更笃定了自己的怀疑。
在宫中生活的人向来谨慎小心,李女官从前也是事无巨细,必亲自过问,防止出错。
但她也从来没有这般如履薄冰过。
她仿佛是行走在刀尖上,做任何一件事,她都似乎胆战心惊。
这日后|宫众女前来给姜太后请安,李女官捧了大皇子呈给太后的墨宝,上玉阶时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大皇子的大作给扔了出去。
李女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