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正峰去了前厅,看着定远侯父子五人,腿肚子禁不住软了软。
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穆文智快速冲过来,一把揪了他的衣领,眯着眸子问,“葛正峰,是不是你害我姐变成这样儿的?”
定远侯与其他三子虽不如穆文智冲动,但都同时向葛正峰投来凶狠的眼神。
仿佛只要葛正峰一点头,他们会立即将他撕成碎片。
葛正峰忙解释,“老四,你冷静一些,我怎会害你姐啊,她不仅是我的妻,还是我孩子的母亲啊,我害了她于我有何好处。
孩子没了,我比谁都痛苦难过,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恨不得能替他去死啊……呜呜……”
说着说着,竟然放声恸哭起来。
定远侯父子见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他们误会了?
定远侯问,“那莹莹好好的怎会早产?”
葛正峰用袖子胡乱抹了下眼泪,解释道,“中晌我回来,莹莹就笑着上前来迎我,谁知因走得急,不小心踩了裙角摔了。
说来都怪我,我若不是那时候回来,莹莹和孩子就能躲过这一劫,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定远侯父子本来是满腹的狐疑,眼下见他哭得这样伤心,解释与送信婆子之言又完全吻合,不由有些相信穆莹莹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而引发的早产。
如果是穆莹莹自已摔倒,那就不能怨葛正峰。
而难产所致孩子夭折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听说。
见定远侯父子面色松动,葛正峰暗松一口气。
他现在只希望之前的柔情蜜意能让穆莹莹咬紧牙关,不要将他出卖。
虽说是希望,但他有九成的把握不会有事。
因穆莹莹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中,任他搓圆捏扁,她绝不会违了他的心意。
内室那边,穆莹莹还真没让葛正峰失望。
她否认了汪氏之辞,并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葛正峰的解释相差无几。
“真是你自己摔的?“汪氏满脸的不信之色。
“是。”穆莹莹无力的点头。
“呸,少拿这瞎话来骗我。你当我没生过孩子呢。哪有轻轻一摔就早产的。”汪氏啐。
宁氏一直静静的看着穆莹莹。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汪氏,这说明心中有鬼呢?
穆莹莹烦燥的摆摆手,“娘。你就别问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儿。”
宁氏眸子忽然一动。
穆莹莹方才用力的挥手之间。衣领动了动,雪白的脖子上有抹可疑的青紫色。
宁氏正色道,“莹莹。你若真的认为对不起可怜的孩子,就不该再说假话骗我们。”
“我没有……”穆莹莹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那你脖子怎么了?”宁氏话锋一转。
“没怎么?”穆莹莹下意识将衣领捏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会被人看见一样。
宁氏见此,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她不再犹豫,稍稍一用力,就将穆莹莹的衣领给扯开,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青紫色的淤痕清晰的呈现在汪氏面前。
明显是被东西勒出来的。
“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又是你自个儿摔的!”汪氏的声音情不自禁拔高,面上更是怒意难掩。
穆莹莹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摇头,什么话都不说。
宁氏见此,也忍不住怒了。
就算葛正峰是天子骄子,人中龙凤,穆莹莹身为一个母亲,都不该为了他而让无辜的孩子丧命,何况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畜生。
身为母亲,未保护好孩子,穆莹莹是失职的。
身为女儿,让父母操碎了心,负了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穆莹莹也是失职的。
身为人妻,对丈夫无底限的纵容,任由他作恶端端以至最后败家,穆莹莹也是失职的。
就拿葛正峰赌博这件事来说,若一开始发现他去赌之时,穆莹莹能严厉的制止,并坚决而鲜明的表明自己反对的立场,相信他不会在赌博这条路上越行越远。
宁氏从听霜她们所调查的消息中得知,穆莹莹与葛正峰新婚第三日,她就发现他去了赌坊并输了精光。
葛正峰因输了银子,心情极不好,对穆莹莹不理不睬。
当穆莹莹经过打听得知原因后,她不但没有生气、不高兴,更没有因此而大闹,反而为了搏他的欢心,心甘情愿拿嫁妆给他去翻本。
对葛正峰这种赌徒来说,有了源源不断的赌资,哪里还收得住手,开始心安理得的去赌,直至最后搭进了整个武宁侯府。
当时看到这些消息时,宁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是多么愚蠢的女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若说穆莹莹嫁给葛正峰吃了亏,那么葛家娶了她这种媳妇更是倒霉,最后落个家财丧尽,举家流离失所。
娶妻不贤,家宅不宁,指的是身为人妻不仅仅要处理好婆媳妯娌之间各种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同样还要能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所谓的相夫,不仅仅是在生活上要照顾好丈夫,还要在事业上进行辅佐帮助。
若丈夫为官,就要劝慰他清正廉洁,做一个百姓拥戴的好官,若丈夫为商,就要协助丈夫作好买卖,若丈夫想应试,就要多督促丈夫勤奋学习,努力上进。
穆莹莹口口声声宣称她爱葛正峰,葛正峰是她的天,她不能没有他,而事实是,她根本不爱他,她只是沉溺于他所给予的所谓爱情。
宁氏越想越生气。厉声喝道,“穆莹莹,到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你到底要错到何时?
就因你的执迷不悟,才害了你那苦命的孩子刚刚落地就夭折,你这做母亲的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说到底,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你才满意?”
字字如刀,在穆莹莹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拉着。将她本就鲜血淋淋的心捅成碎片。
她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因为已经痛得麻木了。
宁氏就是想骂醒穆莹莹。
穆莹莹要不是穆家人,她才不会来管这等闲事,由着穆莹莹去受罪作孽。
汪氏看了看宁氏,双唇抿了抿。
话虽说得有理。可说得太重!
但这时候她也不能说宁氏。只能就着话题对穆莹莹道。“莹莹,郡主也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如实告诉我,否则从今往后我们真的不会再管你,这处院子都不再给你们住,看你要如何去养活宇哥儿和媛姐儿。”
穆莹莹的泪水打湿了衣襟,可还是下不决心亲口将葛正峰供出来。
就在宁氏气得想甩门而出不管时,走路还不太平稳的葛媛却大门帘下面钻了进来,后面跟着小丫环。
“媛姐儿!”宁氏忙上前将她一把抱起,紧紧搂了搂。
看着葛媛,宁氏的心又软了些,又不能丢下穆莹莹不管。
葛媛已经不认识宁氏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冲穆莹莹张胳膊,“娘抱。”
宁氏就柔声安慰,“媛姐儿乖,你娘病了,不能抱媛姐儿。”
汪氏红着眼睛向葛媛张开胳膊,“来,媛姐儿来外祖母这儿。”
“外祖母,抱抱。”汪氏常来,葛媛认识,并能清晰的唤外祖母三字。
宁氏将葛媛交给汪氏。
汪氏抱着葛媛看穆莹莹,又开始数落加劝慰。
“爹爹,打娘!”葛媛却忽然嘣出这几个字,肉乎乎的小手同时还做着拍打的动作。
穆莹莹面色急变。
带葛媛来的小丫环也变了脸。
汪氏眸子一凛,立即追问葛媛,“媛姐儿,你爹爹打你娘了,对不对?”
葛媛就用小手在汪氏的肩膀上拍着,并咯咯笑着道,“爹打,娘哭!”
年幼的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却以为是父亲与母亲在玩闹。
哪知就因此,她失去了一位弟弟。
眼下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葛媛是孩子不会撒谎,她只会说她看见的。
汪氏让小丫环带着葛媛离开。
等葛媛离开之后,汪氏再次问,“穆莹莹,你若说出实情,也许我会看在葛正峰是宇哥儿和媛姐儿二人父亲的份上,会手下留情。
你若不说,我就将葛正峰打残丢去乱葬岗,让他下半辈子像狗一样活着,反正眼下葛家已经破落,已无人为他出头。”
穆莹莹听着汪氏冰凉的话语,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为了葛正峰,穆莹莹终于说出了真相。
原来今日中午葛正峰偷拿她的首饰被发现,她来夺时,他不给,抢夺之时,他用力的将她一推,肚子正巧撞在桌角处。
他当时所使的力道非常大,撞了之后,她的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她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之时,就说了狠话,要将这事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收拾他。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在她以为会被掐死时,还是葛媛的尖叫声让他松开了她。
因葛媛一直在房间里玩,只是二人争吵之时倒忘了她的存在。
接下来她就见了红。
葛正峰看到鲜血时,这才惊醒过来,赶紧亲自去请了产婆来,谁知她又难产生不出。
在孩子还未夭折之时,葛正峰就跪在她床前各种痛哭忏悔,并要她隐瞒事实真相。
汪氏已经泣不成声。
她狠狠的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对宁氏道,“郡主,劳你去前厅将这事告诉侯爷和大郎二郎他们,我们得为那可怜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蠢不可及!”宁氏对穆莹莹吐出这几个字后,就掀帘去了前厅。
见到宁氏。葛正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