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君迁尘背对着我,声音平淡,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我揉了揉发烫的脸,乖乖地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摞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兵略”两个大字。
我有些糊涂,问道:“做什么?”
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摞书,“你既然闲来无事,不如将这些书都看了吧。”
“什么?”我大惊失色,“这可是讲兵法的书,我不喜欢。”
“人生岂能尽如人意,”他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以不容他人反驳的语气道:“往后每日下午你都需到书房来,花两个时辰将这些书看完。”
我几乎是在哀嚎了,“为什么呀?!”
“因为我一个人很无聊。”
我几乎被这句话气得吐血,可想到往后的悲惨命运,讨价还价着,“那我可以不看兵书,看其他的啊,你这种类还是很多的……”
“不行。”拒绝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你又让我学武,又让我看兵书,以后是想送我去当兵做将军不成!”他如此坚定,我毫无转圜的余地,可还是忍不住发着牢骚,原只是表明我内心不满的玩笑之语,可没想到他手指轻叩着桌面,沉默了片刻,认真答道:“也许有那么一天。”
当时,我只以为他是为了气我故意这么说的,可没想到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不仅依言当上了将军,还被载入了史册,形势造人,当历史的车轮转动,单凭一人之力,是完全没有办法使之停止的,只能随着这股洪流不断向前。
可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我当时又如何知晓,原本只想着逃离皇权的倾轧,寄情山水,平平安安度过此生的我,却让一个我深思熟虑才挑选出的人带着走向了那条不归路。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我惨败而归,即便我耍着无赖说自己根本看不懂,也阻止不了君迁尘让我读兵书的决心,他甚至说哪里看不懂只管问他,他来为我解释。
可他一个常年卧床的皇子,看兵书做什么,我就更没有必要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妃,要知道如何行军布阵作甚,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确实曾对那些古阵十分感兴趣,因此也下功夫钻研过一些,长大后便不了了之了,所以许多阵法我认得,但却不知道破阵之法。
很久以后,我问君迁尘,那时为何逼着我看兵书,学习兵法,他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慢吞吞道:“当时只想,让你知道我还有心思机敏,杀伐决断的一面,我师父总夸我兵法学得最好。”
竟为了个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让我白白受了那么多兵书的荼毒,我恨得牙痒痒,手一伸直接捏起了他手臂内侧的一块嫩肉,用力地旋转了一圈,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语速极快地说道:“后来见你颇有天赋,便是真心想教你了。”我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可此时的我,别说是扭他一把,瞪他一眼都要做许久的心理准备的,因此只得老老实实地开始了漫长的兵书之旅。
接着十来天,日子都过得格外平静,我在煊王府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有规律起来,早起贯休教我练武,上午若困得慌,便会睡个回笼觉,若是不困,便会同白芷小茴嘻嘻哈哈聊一会天,或者去找阿奴玩,这些日子我和他已经混得老熟,我十分喜欢这个性格憨厚耿直的大个子,他也很喜欢我这个亲切和善又能够陪他玩的异国公主,若是贯休当着他的面顶撞我,他便会不依不饶地找贯休摔跤,这么几次下来,贯休便只好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就算是练武,若我身子实在不适也是可以不去的,可这十几天来我唯一日日都要做,不能间断的事便是,去!
那日正是我葵水来的日子,一大早便觉得小腹坠痛,白芷忙热了个暖炉让我抱在怀里,又去向贯休告了假,让我能安心歇息,我便忍着不适感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睁开眼时,君迁尘便坐在我床边。
我作势要起身,他摇了摇头,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暖炉道:“你被子里那个怕是冷了,换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