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贇大郎要是能去书院,那自然好。”靳氏眉角微动,道:“也不知道前头现在怎么样了,你外公虽一向与人为善,但听了霍其春说这话,只怕也要发怒。”
张瑾倒是不担心这个,靳沅看着是和颜悦色,但那也只是看上去,文官能做到入阁,又岂能虚有其表。再不济也比靳氏人情练达,前头又有霍赟那人精,还有镇国公在添乱,她虽也担心儿子,却也不担无谓的心。
果不然,前头就有人来话,是张瑾她爹张生燕身边的僮仆,很是秀气灵活的样子。
这僮仆名叫同春,显然是常在身边服侍的,他先给太太和姑娘问了安,就很流畅自然的说道:“老爷说太太的箱笼物件若都归置好了,便从由侧门抬了出去,老爷前头散了就径直来侧门接了太太启程。至于侯爷那已老爷辞行过了,还说侯夫人既然身子不爽,就不使太太打扰她老人家了。侯爷也讲霍、张两家既是世交又是亲家,不用见外。老爷说,太太使人送了去信与侯夫人便是。”
张瑾听了这话,心里大觉这张生燕有趣,自个的事安排过了,他太太的后宅事儿也安排得一个不落。连王老夫人那茬,他也拿了汝南侯的话,全不用靳氏费心。
有个老谋深算的父亲,又有这样一个周到妥帖的丈夫,难怪靳氏嫁做人妇,为了人母,也能保有宁直不弯的性情。
张瑾笑叹的功夫,靳氏却是问起了贇大郎,那同春忙道:“老爷让太太放心,贇大郎有外公在,又新认了个好爷爷,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靳氏显然还是很信任丈夫的,闻言就松了口气,回看了张瑾一眼,笑了笑说:“荷姑说的对,不用我去。也罢,只要贇大郎好就行。”
然后她就打发了同春回去,这又招呼一干丫鬟媳妇子将箱笼抬出门去装车,使马氏抱了张瑾,一行人收拾收拾也就出了蘼芜院。
说起来靳氏出身名门,又嫁入荥阳侯府,丈夫又少年得志官至知府,她这一行做客,也带了一二十余人的仆从。不过因张瑾两回涉险,虽不像陶氏那般迁怒得卖了大半房人,却也撵了七八个有余。
如此一行出门,倒也不甚打眼,只箱笼多了去。好在张生燕带来的小厮们手脚麻利,两边一装一抬,四五架平板马车装了满。
没多久,就见并同春在内的几个小厮簇拥着个穿宝蓝色府绸直裰的男子走来。
男子长身玉立,丰神俊朗,脸上始终含笑,令人如沐清风。
张瑾凭着原来的记忆,自然一眼认出这是张生燕,却没想到这个父亲比记忆里还来得好看,并且真人更显温柔可亲。
“可久等了?累不累?”张生燕很自然的扶了靳氏的手臂,一手又捏了捏张瑾的鼻子,“这么久不见爹,却不喊人,实在叫我伤心。”
张瑾父母早逝,有记忆来就没叫过爹,不过既然认了娘,这爹也不令人讨厌,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爹爹”。
张生燕笑了,靳氏也看着丈夫笑,眼眸里流光绵绵。又为他擦了擦额角,道:“一路上可累,天不亮就出发了罢?”
“我倒不累。只你这一离家就两月,我心累。”张生燕拉了她的手,靳氏微醺,好在旁人似乎都见怪不怪,各自别开了眼,马氏也将张瑾抱开了一步。
这时日头已经往西,是要启程的时分,张生燕与靳氏共乘一台马车,原是叫马氏带着张瑾乘一台,但是她急着听霍赟在前头是个什么结果,因此挣脱了马氏,径自拉前头的马车的帘子。
张生燕正要和靳氏上车时,正见这一幕,因晓得女儿的意图,倒也不阻止,反而抱了她上去。“荷姑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