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其春露出略带茫然的神色。
汝南侯先是怒视,然后却长叹一声,叹到最后,只有咳嗽连连,脸上只剩病态的潮红。
“父亲……”霍其春去搀他,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吁道:“你做了三十多年的世子,竟不如你自己生的小儿!连这点形势都看不分明,他日要指望你振兴家门,简直痴人说梦。短短两百余年,我大燕世袭罔替的公侯伯子就从三百家变作三十七家,你若不至叫圣上褫夺爵位,那就是祖宗保佑了。”
霍其春满面羞红。
他虽一向被汝南侯斥责惯了,却也没叫这般羞辱过。他又一贯心气高,此时额上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的道:“儿子自问未曾做过有辱家门之事,如今不过为了这些后院里头的微末小事,竟遭父亲这等训责,实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父亲明示。”
汝南侯掀起眼皮子,冷哼一声,道:“后院小事,能把后院小事闹成这般不成体统,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不干不净,闹得不得不被外人插手,你也是独一份了。”
霍其春虽听明白了他爹暗指的意思,却很不服气,驳道:“且不说陶氏是否当真做下那等狠毒之事,便真被捕风捉影了,那镇国公插手咱们的家事,越过我来管儿子,强逼我休妻娶二房,哪一件不是无礼至极?”
汝南侯大声道:“是又如何?人家一条胳膊比过你大腿。踩死你跟猜只蚂蚁一般简单,你还视若无睹,偏要犟着去掰一掰。你当你这只胳膊单是你自个儿的不成?却不知道你这胳膊是全府上下三百二十口,世袭罔替汝南侯的!你有什么资格无所顾忌?”
霍其春梗着脖子道:“父亲老了,要不然能叫个一介武夫骑着撒气!您看着吧,他从前依着战功是在朝中有威名,不过这些年他好色蛮横的凶名也早传遍了,御史台上的折子还少了?之前我在京里时赴英勇公寿宴,就在席上听世子与人说。这两年他还得罪了魏王。哼,我看他才迟早被褫夺下狱。咱们何必畏惧……”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个巴掌打断了,汝南侯抬起的手掌微微颤抖。
“父亲!”
汝南侯厉声质问:“我让你去京中办事,何曾让你去英勇公寿宴?”
霍其春恼道:“父亲平素怪我不善结交钻营。如今我能去到英勇公寿宴,结识多一些京中贵人,您又气甚?”
汝南侯问:“你可只英勇公是何人?”
霍其春昂首答道:“英勇公乃魏王之泰山,祖上也是战功彪炳,与镇国公不相上下。如今这两代虽有不如,但只要魏王在,他日还愁不能青云直上?”
汝南侯冷笑:“你倒是看准了魏王,却不知身为皇后嫡出的楚王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