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队人穿衣打扮一模一样,众人一眼便能在这一队姑娘们中看到阿曛。阿曛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前凸后翘几近完美的身材就显得格外的耀眼,格外的窈窕动人。
周遭看客都看傻了眼,不知谁嚷了一句,“天下竟有这样美的人儿。”真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铜锣一响,那拳头一般大小的马球就在球场中飞梭,被两队击打得在空中飞来飞去,刚落地便很快有马驰来,马上的人以大力的速度将球击出。
凤字队本来马球打得非常好,在整个女学里是最为有优势的一队,但如今遇上阿曛领队的天子队,竟也似平生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般,球场上处于胶着状态,分数一直是你追问我赶,凤字队刚刚入一远射球,天子队便即刻追入一击飞球,直到鸣金收兵,尘埃落定,天字队以一球险胜。
一场球打得十公主心服口服,骑了马到阿曛面前,将自己腰间一直挂着的金穗子取下扔给阿曛,笑盈盈道:“愿赌服输。这是你们天字队该得的,送你。”
马球赛有个规矩,双方队员上场前各自在腰间别上代表自己队的金穗子,若输球,则将金穗子送给对方,赢得的金穗子越多,则说明这个球队的水准越高。
凤字队历来只收别的队的金穗子,这还是凤字队第一次送出金穗子。十公主很是清楚,阿曛没有用全力,处处在关照着她们凤字队,是为了不让凤字队输得太难看。阿曛这般会做人,给她们凤字队留足了面子,又几乎没让人看出来她是刻意让的,便顿时对阿曛这个人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所以才会如此心甘情愿送上自己的金穗子。
阿曛笑着接过金穗子,对十公主道:“承公主相让。”
十公主道:“若没有你,天字队可别想赢的了我们。”
这一幕落入了看台上贵宾们的眼,魏皇贵妃对胡淑妃道:“你看看,这个十公主从未服过谁,这算是真心服了简家的姑娘了。”
胡淑妃是十公主的娘亲,听了魏皇贵妃这句话,笑道:“我看这简家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也不知道将来好了谁家儿郎。”
听了这番话,魏皇贵妃只笑不语。
一侧的赵贵妃悄悄听着两人聊天,虽不插话,却也在想着今日这一场马球又让简家姑娘出足了风头,佛诞节简家姑娘以琴音引来百鸟朝拜已是让她一鸣惊人了,如今再这般出风头,怕是五皇子、六皇子他们几个未成年的适婚皇子都早已对这个姑娘起了求娶之心,看来自己得再催促大皇子侧妃,尽快的得到简家的准信才行了。
阿曛得了十公主的金穗子,心情大好,如这日的天气一般清风日朗的。
她端坐在马上,浅笑着寻找人群中那个她在女学这近一个月里,悄悄相中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是太学的学生,镇南王府的二公子,木子瑜,年方十八岁,尚未婚配,听胡月如说镇南王府正在替木子瑜相看适婚的贵女。
这木子瑜的背景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品好,相貌也好,外表虽说比不上凤泫凤漓他们兄弟那般长得招惹桃花,但也算是貌比潘安、颜胜宋玉的翩翩少年,最主要的是他在家排行第二,既不用接替他爹镇南王的爵位入朝为官,又不用操心家境不好,阿曛觉得对于自己来说,木子瑜真真是一门极好的姻缘。
太学与女学都在乌衣巷,相隔仅一条巷子,基本上是上学时能遇见,下学时能碰见,正因为如此,阿曛才刻意多留意了几眼木子瑜,只觉得这少年颇有她兄长那温润如玉的风采,颇有她二兄那飒飒英姿,绝对是很容易被她父兄所能接受的,于是便每次遇见木子瑜时,多看了他两眼。
木子瑜还有一个好,就是他居然见到美女会害羞脸红。因为每次阿曛瞧着他,他都会微微脸红,然后很不自然的将目光移向别处,装作没看见阿曛,等阿曛收回目光时,木子瑜又会偷偷的向她瞧过来,明明是心里喜欢她的,却偏偏害羞不敢承认。
阿曛觉得这样的人拿来做夫君,那真是极好的,将来怕也是个惧内的,可谓清河王第二,可以任她欺负的。
今日这一场马球赛,全城的人来了一大半,木子瑜怎么着也应该在人群里。
阿曛果然在人群里寻到了木子瑜那张清秀的脸,此时也不知是因为太阳太毒,还是其他的原因,木子瑜的脸红红的,目光与阿曛的目光相触时,也不似以往那般慌慌张张的躲闪了,阿曛冲木子瑜展颜一笑,就盼着木子瑜看她这般的能干,赶紧的差了媒人来她家提亲。
这婚事上,总不能女方先去男方提亲吧。寻遍整个凤煌,也没有这个先例。
可这么些日子了,阿曛不知道丢了多少个眼波过去,木子瑜就是不动,也不知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般是个榆木疙瘩,还是他没看懂自己的暗示。阿曛都快要急死了。
阿曛觉得自己当着这全城一半以上的人冲着你木子瑜笑,你木子瑜就算真的是个榆木疙瘩,也要开窍了,明日里如何也得差人送了八字命批来简府换上一换啊。
不然她这场马球就白打了,她这一向去女学就白去了。
她虽口上说去女学是为了完成她未竟的学业,要混一纸女学的毕业文书,免得嫁人之后被婆家看不起,其实内心里,却是想着去太学里选一个如意郎君。
女人这一辈子,始终还是要嫁人的。即使她不嫁,她家老祖宗,她爹,还有她那些伯父叔父婶母什么的,怎能容忍家里出一个不嫁之女?与其到时候随便让他们给自己指一个,还不如自己到太学里相一个。
她觉得自己这一世算是活明白了,无论如何也要远离皇权远离宫墙,就嫁一个像木子瑜这样的人,过一份安分喜乐的日子,像简婌和清河王一般,夫唱妇随,便算是今生今世修来的福分了。
端午节之后,好几日,也不见家里有人来提亲,阿曛真是急死了,心里一直在骂木子瑜就真是个榆木疙瘩,笨死了,自己这般暗示于他,他却还是不做任何行动,难道要她直接将他堵在路上,将这事儿挑明么?
阿曛心里这般想,还真的就这般干了。
那日放学,她刻意避开与胡月如同路,坐了自己的马车,到了通往镇南王府的必经之路的珠玑巷里。
阿曛比平日里走得早些,木子瑜尚未路过,阿曛遣了马车车夫送陪她上学的阿珍替她去挑一些制香的材料,自己则在珠玑巷里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就等木子瑜路过。
等了大半天,总算听见木子瑜的马蹄声踏进了珠玑巷。
阿曛走了出来,拦在木子瑜的马前,双手叉腰,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赶紧求婚来的架势。
她自从潞州回京不过五日就被魏皇贵妃拉到武灵山上去陪着礼佛,在弹琴的时候险些再次搭上她的小命,她觉得她这个人就跟皇宫犯冲,跟皇家的人相克,这一辈子要是不远离,估计哪天又将小命玩没了。
这也是她急着找个人嫁了的原因,但这找人也得有个度,又不能私相授受,又不能直接就将心里头想的事儿给讲出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拦了一回马,却临到紧要关头,心里顿时就没了底气。
立在那里,阿曛根本法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嚣张,内心里早就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内心的怯意,立在巷子中央好一阵,还是没能将话讲出口,脚下却很没骨气的往旁边让出一条道来,让木子瑜骑马过去。
木子瑜本来骑了马进巷的,没想到巷子中拦了个人,此人不是别人,还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简曛,他开始傻了眼,但阿曛一让出道来,他又觉得心底顿时有些失落,于是问道:“原来是简五姑娘,怎的在珠玑巷中?”
“我……路过而已。”阿曛脸腾的就红了,似被人窥见了心底的算计。这算计别的还好,现如今她算计的是木子瑜一颗单纯的心,这实在是一件缺德的事。
“姑娘可有马车随行?”木子瑜此时也不榆木了,竟问到了点子上,要是没有马车,他会不会送她回府?
阿曛于是笑道:“没有。不过没关系,我步行回府也并无不可。”
木子瑜道:“此处离简府有近三刻中的路程,简五姑娘要是步行的话,怕是天黑前也未能回到府上。”
“无妨。”阿曛口里这般说,眼睛却盯上了木子瑜的那匹大白马。木子瑜会不会将他的马送给她骑回家?或者是木子瑜将她拉上马,与她共一骑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这样一来,不就坐实了她简阿曛非木子瑜不嫁的事实?
不过木子瑜本身就是个榆木疙瘩,看来还得自己先主动一些。事到如今,阿曛不得不硬着头皮,像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木子瑜伸出手来,刚想喊木子瑜拉她一起上马,却听身后一个甜甜的女子声音响起,“许多年未见,不知姑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