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些天上面来电说牟志祥升任旅长,龙书金没有一点妒忌。牟志祥有文化,遇事头脑冷静,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儿。退一步讲,朝里有人好做官。旅长是从17团出去的,以后对老部队多照应点是应该的。万一这小子不念旧情,亏待了17团,老子晚上敢去踹他家的门。
突然接到通知,新旅长还没上任,路上中了鬼子的埋伏牺牲了。龙书金撂下所有的工作,在警卫连的护送下连夜赶到了出事地点。
一进铁观音的防区,龙书金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牟志祥会不会和铁观音发生了误会?按理说他们见过面,可战争年代误判也是难免的。要是旅长的命丢在铁观音手里,他这个义兄到时就真没法做人了。
龙书金远远看到在门外迎候的铁观音,不禁鼻子一酸,自己亏欠她太多了。又见她双眼微红,梨花带雨,仿佛刚大哭过一场,更坚定了龙团长的判断——牟志祥被铁观音误伤了。
龙书金胡思乱想着,铁观音给他打招呼都没听见,直到警卫员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儿来,被人从马上扶下来。
铁观音以为龙书金伤心过度,对他的失礼之处也就没有在意。
祁云峰上前作了自我介绍,陪龙书金进了聚义厅。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龙书金连声道:“错了,我想错了……”,眼泪流了下来。
铁观音被龙书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大哥,你那里错了”?
“我以为牟政委和你起了冲突,要真是我想的那样,当哥哥的只有自尽,才能全我忠义之名”。
铁观音听得糊里糊涂,蔫诸葛手心捏了把冷汗,心道:“龙团长是性情中人,真要出了事,除了自尽,也没第二条路可走”。
龙书金见到牟志祥遗容,禁不住又流下泪来。这么多年的老搭档,如今天人永隔,徒唤奈何。
就近安葬了牟志祥,龙书金带祁云峰等人回山东,铁观音道:“大哥,把那四十多个治安军也带上吧,我看见他们心烦”。
龙书金道:“多谢义妹”。
祁云峰道:“铁司令再斟酌斟酌,这四十多个人都读过军校,能从一万多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绝非泛泛之辈”。
铁观音摇摇头:“算了吧,他们和咱不是同道中人”。
龙书金见铁观音眼中又泛起泪光,道:“牟政委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也不必为他太难过”。
见团长会错意,祁云峰道:“铁司令的前线指挥牺牲了”。
龙书金一惊,问道:“就是那个和我推演兵法的姬队长”?
铁观音点点头道:“为了救这些人,在战场上,姬大哥替我挡了枪子儿”。事情已过几日,现在提起来仍不禁落下泪来。
龙书金黯然道:“妹子,多保重身体,也不必太难过。”话虽如此,他也泪如雨下。
龙书金带走的四十多个人中,有三个在建国后官至少将。数日前,偶尔见到一位写的回忆录,对铁观音的救命之恩只字不提。
为维护你们所谓的面子,在这里隐去了你们的姓名。只是夜不能寐时,你们还能记起这段历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龙书金有了政委,终于可以腾出点时间,和铁观音的联系也慢慢恢复起来。
铁观音手下人才不少,可是,能带兵征战的没有几个。姬志胜牺牲了,这支让鬼子闻风丧胆的队伍,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军事主官。
没真本事铁观音根本看不上,真有本事的又看不上这支小小的抗日武装。这件事困扰了我们铁大司令多日,就连去县城收日本人的保护费,也不像从前那样踊跃积极了。
铁观音有时忍不住埋怨几句:“蔫大哥,人家诸葛亮手下有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虎将,你好歹也和诸葛亮沾点边儿,弄不来五虎将,有个两虎三虎的也行呀。可倒好,现在一虎不虎,你这军师咋当的?”
蔫诸葛反驳道:“诸葛亮出隆中,刘备可去请了三次,我呢,一次也不次,你一招手,我屁颠屁颠的就来了。我要真有本事,会这么容易跟着你?”
“行了,行了,别和我说这些戴高帽,上眼药,炒菜不搁盐的淡话。蔫大哥,你啥时候学会和我顶嘴了”?
老蔫知道自己再说话,非惹来铁观音更多片飞。女司令自小闯荡江湖,这闲白儿的磕会的着实不少。要让她说顺了嘴儿,蔫诸葛只能拿脑袋撞墙了。
铁观音的部队换装了德国装备,淘汰下来的日式武器堆成了山。八路军清苦,龙书金隔三差五的来打牙祭,开始祁政委有意见。可每次龙书金回来都收获颇丰,17团的战士们没用上级一分钱,愣是把武器装备的焕然一新,让兄弟部队的战友们羡慕不已。
一次在酒桌上,蔫诸葛趁铁观音不在,和龙书金说出她的苦衷。
龙书金听罢,言道:“还真是个问题,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军事主官可不能随便儿找,就我妹子这支部队,八路军教导六旅三个团一万多人,包括我,能带这支部队的,不超过五个。八路军纪律严明,否则,我给你挖一个过来,可现在……”龙书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皱着眉头,沉吟不语。突然双眼一亮道:“我怎么把他忘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