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姨娘,行芜心头暖了几分,熨贴着心头叫她近乎哽咽,出声唤道:“母亲。”
苏姨娘上衣穿着件儿水绿色绣花儿短褥,下配雪缎百褶长裙,衣料是番邦进贡的天蚕雪缎子,寻常官家的夫人姨娘怕都是没得穿的,这衣裳还是行芜前年随口叫人做了送去西偏房的,苏姨娘平日里爱惜得紧,逢人便说是大姑娘送的,叫孙氏看着都眼红。苏姨娘端得是府里尝惯了人情冷暖的,待行芜俨然亲生女一般,只怪行芜当时叫鬼迷了心窍,竟是厌起了她,为这苏姨娘没少偷着抹眼泪。
此时听行芜唤她“母亲”,苏姨娘竟是不可置信地颤了起来,眼泪疙瘩滚滚地往下落,边还扯起雪绘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边还不住嘴地应着:“诶!诶!”
雪绘心里替苏姨娘高兴,眼眶里的眼泪也打着转儿,吸了吸鼻子,嗔怪道:“苏姨娘倒是这个时候了也不忘了宝贝自个儿的衣裳,赶明个可得赔我件儿好的,不然我可不依。”
“赔你,赔你,你这妮子最是小气。”苏姨娘脸上掩不住地欢喜,行芜能同她亲近已是已是叫她喜出望外,哪儿成想一场劫后重生,行芜竟能唤她一声“母亲”,这便是叫她死也值了。
“谁让姑娘最疼我呢!苏姨娘可是醋着了?”
瞧雪绘那得意的模样儿,苏姨娘白了一眼,道:“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这话出去可不能浑说,不知道的以为芜姐儿调教的是顶没规矩的。”
雪绘瘪了瘪嘴,朝苏姨娘比了个鬼脸儿。
行芜打心眼儿里欢喜,她不知为何能够重活一回再走一遭,只感谢上苍,到底还是没有弃了她,前世她亏欠的人,今生总算还有机会偿还。
“姑娘,赵管家刚传了话儿来,说是咱们丞相叫姑娘拾掇拾掇到书房去。”隔着门帘外头有人高声禀道。
这厢听了通禀,雪绘忙扶了行芜起身。
穿过三进的院子,再转过抄手小廊便看见书房前挂着有些年岁的匾额,见来人是行芜,赵管家忙弓着身子引了行芜进去。
书房里夏正明端坐在书案后,左手边儿是五姑娘夏行惜,衣着藕丝琵琶衿上裳,外罩一件儿锦绣双蝶钿花衫儿,下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发间簪着翡翠金步摇。
行芜看着一身儿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女子,这便是她的五妹夏行惜,也是孙氏的嫡亲女儿。
夏行惜恭敬地向进来的行芜问了安:“我听着丫鬟婢子说姐姐身子不爽适,现下可还好?”张口就满是关切的味道。
“也没什么打紧,只是叫五妹妹操心了去,我这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只一句话,便叫夏行惜便愣了愣,行芜一向是个飞扬跋扈的,贵为相府嫡长女,万千宠爱也真无人敢挑了她的理儿去,可今儿却对她假以辞色,怎么看都觉出些蹊跷来,再细瞧瞧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得作罢。
夏行惜因笑道:“咱们姐妹间哪里用得着如此客套,看大姐姐无事我便放心了。”
说话间,婢子沏好了壶茶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