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群有些尴尬,觉得方才的严肃气氛全被刘燮这愣头青给破坏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瞪我干啥?”刘燮直愣愣地问。
“喜欢你,多看两眼。”孔玉群恨恨而语。
“哦。”刘燮开心地笑了起来。
众人再忍不住,一起大笑了起来,刘燮不知他们因何而笑,但也跟着一起笑。
“活宝组合。”常乐低声对蒋里说。
他们这边几人也不由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孔玉群觉得气氛全被破坏,心里一时不喜,冲众人皱眉。
身后众人知自己是为何而来,一时也觉得不妥,个个强忍笑意,板起了脸。
“你们说了半天要领教,到底要领教什么?”常乐问。
“在下想领教常公子诗道之才。”有人站了出来,拱手为礼。
“阁下哪位?”常乐问。
“小地方人,没什么名气,也无缘见识诗道大才风范,因此心中敬仰,好不容易相见,恳请常公子能赐诗一首。至于在下姓名……还是不报上来让常公子见笑了吧。”对方礼数周到,语气谦和。
却似软刀子,让你拒无可拒,避无可避。
以弱为强,自谦为甲,这样的人才难对付。
蒋里暗里皱眉,望向常乐。
常乐打量孔玉群,见其一脸得意之色,似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一时间心里生出反感。
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一灭,刹那间便有文字飞腾而起,组成了一首诗。常乐微微一怔,感应到这力量,想要将其抓住,却是一闪即灭,挽留之念只是徒劳。
但那诗,却印在脑海之中,不曾跟着逝去。
“好,那便送你一首诗。”常乐点了点头,缓缓诵道:
“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事亲能若此,岂不成孝子?”
诵毕,微笑看着那不肯报上姓名来的学子,问道:“此诗专门为阁下而作,阁下可满意?”
那学子先是一怔,随后仔细思索诗中之意,忍不住看了看孔玉群,一时面色大惭,红着脸低头不语,情不自禁向后退去。
诸人都在思索这诗,孔玉群想了想后一笑:“这诗倒也一般,久闻常公子乃诗道大才,一诗成便能惊天地,今日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是啊。”常乐点头,“本就是不过如此。”
孔玉群一脸得意,回头看时,却见好多人或是低下头去,或是摇头叹息,一时不解其意。
此诗出自明朝工部侍郎董应举之手,其人原不是什么知名诗人,此诗亦不是千古名篇,也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寓意,但却是一首骂人不见脏字的好诗。
前两句描写小官为了讨好大官而曲意逢迎,引申开来,则是骂天下趋炎附势的小人。
那学子跟随孔玉群而来,自然是没安好心,虽然一手软刀子使得好,以退为进,自谦为甲,但却改不了其为讨好孔玉群,为虎作伥的本质,其心可诛,其行可耻,正应了这两句诗中描写的小人之相。
后两句则直接开骂:你要用这心思这能耐去对待父母,不早就成孝子了?
再细思,其言外之意,却是你不是孝子。
在外为人只知趋炎附势,为他人当狗,在家为子却不尽孝,这样的人,算什么东西?
全诗言简意赅,意思全在字面里,很好理解。
所以别说专研诗道之人,便是不通诗道者,也能一下便听出诗的意思来。
可孔玉群竟然还在那里得意,其文采诗才如何,可见一斑。
刘燮是个愣头青,自然也听不明白,但耿雨多少有些本事,却领悟了诗的意思,急忙向着孔玉群使眼色,孔玉群怔怔思索,终于明白,一时满心怒火,又无话可说。
“常公子诗道本事,却比不上骂人的本事。”他冷哼一声,强找面子。
常乐一笑:“孔公子若想领教我骂人的本事,我倒愿意奉陪。不过比武会在即,我却没工夫跟不相干的闲人扯闲淡,所以怕要让孔公子失望了。诸位要是没有别的事,在下便告辞了——在下本领低微得很,各位不要轻信江湖传言。比武大会在即,在下还要做准备,不然第一日便被淘汰下来,岂不是丢人得很?你们是信心满满,算定自己不会轻易落败,我可不成。笨人,就得比别人多努力些。”
说着,摇头叹气,拱手为礼。
孔玉群冷笑:“不想我等期待满满而来,却要大失所望而去。”
常乐也不理他,转身便走。
“不过瘾啊。”莫非忍不住摇头,追上去说:“大哥,你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英雄、大丈夫!”
孔玉群闻言而笑:“真英雄?大丈夫?我们倒是见到了一个只会作骂人诗的胆小鬼。”
其余人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蒋里一脸无所谓,跟着常乐一起转身就走,小草向众人做了个鬼脸,梅欣儿哼了一声,嘀咕着:“等比武会上遇上乐哥,看你们还笑得出来!”
只是莫非满心的不痛快,觉得此时常乐就应该狠狠回击,让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而去,才最过瘾。
常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真英雄,大丈夫?小莫,你知道要怎样才配被人称为大丈夫吗?”
“怎样?”莫非问。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常乐答。
言毕,九天之上,风雷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