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千里之堤的崩溃,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股清流中,向着少年们而来,拱手躬身,深深施礼,高声表达自己的歉意。
一百人、两百人、三百人……
半数以上的御火者,竟然都带着愧意,向着莫非施礼、道歉。
莫非怔怔地站着,突然间感受到了比方才更令他激动的东西。
众人仰望,是风光。
但仰望只是仰望,目光只是目光,一时的心意外流而已。
能让人真正折服,能让人肯向自己低头,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他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很了不起。
有泪水滑落,他一时哽咽不能语。
于易之的面色更加阴沉。
半数以上的人道歉,代表着半数以上的人并不以他为尊。他一声令下,真正能使动的人只怕有限,而且……
那半数人中,也许会有人因此而改了主意,站到常乐一边。
这令他感到愤怒,感到自己是受了羞辱,感到自己被挫败。
从小大到,一生的挫败感,也没有今日得到的多。
他看着常乐,心中恨恨,恨不能就此提剑上前,取那少年头。
但终还是松开了剑柄。
贺卫有些愕然,但见于易之如此,自然也慢慢收起了符阵灵盘。
“我们走。”于易之沉声说着,转身大步向山口而去。
蒋里望向常乐,以目光征询他意见。
常乐默默地收起火力,低声说:“我们当记住这些道歉的人。也许别的人都该死,但他们,当有活下去的资格。”
“不错。”蒋里点头,青焰匕首收敛了光刃,收回到袖中。
小草深吸了口气,收起火力后抹了把汗:“没打起来呀,白运半天气。”
大家不由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大队越走越远,少年们看也不看那些背影。
几人走回莫非身边,常乐不由笑了起来:“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受了点气吗?至于哭?”
“你知道,我不是因为那个。”莫非擦着眼泪说。
“他是被友情感动了。”小草认真地解释。
好多余的解释。
所以大家又笑了。
树下有少年,树上有绿叶。叶,欣欣向荣;少年,朝气勃发。
大家坐了下来,说说笑笑,不谈修行,不谈激战,不谈此地,只谈诸人糗事,一时笑成一团。
常乐抬手,手掌按在莫非肩上,神火之力源源不断,送入莫非体内。
梅欣儿打开神火锦囊,一焰焰身外火飞舞而起,融入莫非体内。
小草和蒋里不住为莫非打气,赞他本事了得,让少年心花怒放地忍不住得意。
虽无众人追随,但少年们,却真的很开心。
有人身后有诸人相随,身旁有众人谄媚,但却开不起心来。
于易之提剑而行,沉默不语。
身后,七百余人亦步亦趋,紧紧相随,声势浩大。
但却不能令他开心。
一想起那五个少年,想起那个英俊的为首者,他便情不自禁地咬牙。
那五人衣着普通,除那白衣高个少年外,其他人手中连件像样的火器也没有,一看便只是普通世家子弟,或是不知哪里来的学楼精英。
精英?
没有显赫的家世,算什么精英!
可就是这五个普通少年,竟然令自己威严扫地。
耳光响亮于心,令他不能平静。
“小心。”贺卫突然开口,“前方转角处靠近右侧,有隐藏的神火杀阵。”
于易之抬头望去,见到山谷转角处,风平浪静。
“确定?”他问。
贺卫不语,在符阵灵盘上弹了几下,几点光芒符文飞了出去,落于那处右侧。
刹那间,数道光弧掠起,转眼便将那些符文绞碎成了漫天的光点。
诸人一时惊呼。
“你们都看到了?”于易之转头,向众人高声道。
“真正的强者或会错,但,始终是最可依靠之人。”他说。
“一些小人,靠着幸运,靠着取巧,一时占了些上风,有些愚人便以为那才是高人、真人,何其可笑!”他说。
诸人无语,有人皱眉,心中不服,但却不敢开口。
“我们走。”于易之挥手,示意众人自左侧过,自己则向右侧去。
“你做什么?”贺卫急忙拦住。
“能否扫行走痕迹,改向这边?”于易之指着右侧那隐藏的杀阵处说。
“你的意思是……”贺卫略一犹豫,便即明白,一笑:“此事简单。”
诸人快速通过这处山谷转角,见二人不向前行,有些纳闷,纷纷停了下来。
接着,他们便见到贺卫拨动符阵灵盘,无数符文飞腾而起,那些纷乱的脚印便被无形之风吹散,而山谷转角右侧,则有无数行走的痕迹,平空出现。
这……
有人愕然,有人皱眉,有人心中暗怒。
这不是明摆着要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