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的,明念心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躲着他,疏远着他,直到,失踪了那么多年。明念心离开的那大几十年里,付陌染不是没有想过就此忘了她,也试着那样去做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地很好,可等他再次见到归来的明念心时,他便知道……他做不到。
付陌染提起勇气,试着去接近明念心,可归来的明念心对他的疏离与冷淡更甚从前。付陌染不是没有感觉到明念心的心事重重,但他觉得明念心也不会同他说的。所以只能默默地看着一切,若寻着机会,便向她示好,可她依然一概不理,当他是个陌生人一般,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付陌染自小到大,哪件事受过挫折了?唯独明念心这一件。本来付陌染的私宅宴,付陌染看到破天荒到来的明念心,欣喜不已。哪知在宴上,从头到尾,明念心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有向他敬酒,跟他说过一句话。直到,付陌染看见明念心与柳言星有说有笑,还显得那般亲近的时候,付陌染当下便怒了,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端着酒杯来到她面前。
可她呢?似没看见他,也没听见他的话,反而让柳言星替她出面。付陌染感受到了无边怒火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所以精神恍惚的他才会叫燕燕妖女钻了空子,趁隙挟持了他。水榭中多少人为他担心,呼喊着他的名字,可唯独没有她。
愤怒过后,无奈过后,付陌染决定真真正正地放下她,重新开始。必竟,强扭的瓜不甜,此前种种,还不足以说明,她对他,是没有任何心思的吗?付陌染于是一反常态地开始接触那些亲近他的女子,与她们说话,接受她们的礼物,陪着她们出去游玩。
但渐渐地……付陌染发觉自己对那些女子有热情的时候,只在她出现的时候。终于,付陌染不得不承认,他仍然做不到放下她。他故意在她面前与别的女子亲近,故意对她视而不见,他就是想气气她。可她仍是无动于衷,付陌染已经说不清心里是愤怒大于悲哀,还是悲哀多于愤怒了。
终于,付陌染开始亲近鱼红谣。鱼红谣是她的好友,一个令她在乎的好友,付陌染觉得,或许这样,才会令她有所感觉吧?哪怕是厌恶他,恨他,对着他怒吼,让他离鱼红谣远些。因为他相信,她一定知道他对鱼红谣不是真心的。她怎么可能坐视自己去戏弄她的朋友?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可以坐视,甚至对鱼红谣也疏远起来。
更令付陌染不解的是,从前对他欣喜讨好的鱼红谣也开始态度冷淡起来,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时常神不守舍,看似开心,又似难过。正在付陌染一筹莫展,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明念心与鱼红谣彻底闹翻的事在玉德院传地沸沸扬扬起来。
那日的事,有过多种说法,但在付陌染看来,都是无稽之谈。他不相信明念心是那样恶毒的人,更不相信她对鱼红谣不是真心。可事实是,从那天以后,明念心再没去过曲明堂,而鱼红谣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明念心,对任何人都态度冷淡起来,包括对他,而且,从此绝口不提她的名字。
付陌染也曾去金乌山找过她几次,但次次都没看见她的人影,不由得令付陌染怀疑,她是故意避忌着她。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要到百年考核之机,待这次考核过后,大家便要离开天回城游历了。日子越近,付陌染越感觉不安,他真的害怕,从此以后,与她天各一方。可现在便是到了她面前,他又能说什么呢?她又会听得进去吗?
付陌染出了大门,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在门口踱了一阵,付陌染便又转身进了府里。远处墙檐上的付眉雪瞧见了,不禁撇嘴,“还说不是为了鱼红谣?若不是因为鱼红谣,你会变得这么反常?真是受不了你的性子,婆婆妈妈的。得了,谁叫我是你的长姐呢?这事儿我替你办了!”说完,付眉雪便飞身离开了。
“付家姐姐?”鱼红谣看着到访的付眉雪,先是一愣,随即便伸手往屋里一引,“付小姐,请!”付眉雪一把拉住鱼红谣的手,“红谣,你可不能因为与陌染拌了几句嘴,便与我生分起来了呀?我可是对你最好的,你都忘了吗?你放心,陌染他欺负你,我便帮你教训他!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了?说了,我便去叫他十倍偿还,再捉他来这里跟你赔罪。”
鱼红谣垂眸一叹,“付小……付家姐姐,你误会了,我与付公子,实则没有任何关系。”“还说没有!”付眉雪道:“你知不知那呆子,这段日子一直魂不守舍的,今日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想来找你赔罪,哪知在门口踱了半天,也不敢来。红谣,那呆子是有些不解女子的心思,但你也要大人大量,宁可当面教训他,也莫再这样暗里折磨他了……”
鱼红谣一阵无语,长长一叹道:“付家姐姐,我今日还有事要出去,恐怕不能招呼付家姐姐了。”闻言,付眉雪一叹起身,“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你们两个呀,性子一般倔强。总归,我会捉他来向你赔罪的。你也得好好的,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说完,付眉雪便离开了,在路上还暗自想道:“看来两个人是闹了大矛盾了,回去得好好审审付陌染。”
鱼红谣目送着付眉雪的背影离远了,这才关上门,转身回到床边,拿起一个编织好的荷花结,轻轻一叹,“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鱼红谣正发着怔,忽闻窗外一声轻响,鱼红谣小心地放下荷花结,来到窗边,轻支起花窗一看。外边空寂并无一人,但见窗台上静静躺着一串双如意扇结。
鱼红谣拿起那扇结,将窗关上,方往回走了几步,鱼红谣蓦地睁大了双眼,手也开始轻颤起来,这扇结……是兄长的!想到此处,鱼红谣神情大变,连忙拉开屋门向外冲去。转过几处幼时与兄长玩耍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来到了后山的一处洞穴里,鱼红谣不禁顿住了脚步。
只见洞穴深处似停着一个白色身影,从上到下皆是一片雪白。鱼红谣的心呯呯直跳起来,正想说什么,就见那身影似缓缓转身,一道略为沉哑的声音响起,“想不到事隔多年,你还记得此处。”这声音,这语气,与印象中的兄长扯不上任何关系,鱼红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敢问足下是……”
那身影缓缓向鱼红谣走来,“谣谣,还记得你幼时,我将你一人丢在这里,我以为你会大哭大闹,害怕地发抖,哪晓得你居然在这里边玩耍了起来,丝毫不在意我是否离去……”那身影走到面前,鱼红谣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只见眼前之人一身白袍,一头银发,黑眸尖下巴,与记忆中的形象完全不符,但说的事却是她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