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玄螭立即推掌令翼遥闪到一边,然后回身便向着已经立在门口的洛叮咛一揖道:“属下玄螭见过洛护法,还请洛护法息怒!属下不过是听闻洛护法新近得了一员猛将,特来以身相试罢了。”翼遥扑嗵跪下道:“属下冒犯玄螭殿主,还请主子降罪。”洛叮咛道:“起来!”翼遥起身,便听洛叮咛道:“我看井桃教你的规矩还没够,这里是雪尘阁,有人胆敢擅闯,你警告过后便不必相让。”
闻言,翼遥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洛叮咛一眼,又看向了玄螭,只见玄螭并不恼,反而一笑道:“洛护法好大的架子,竟是当着我的面教导一个小奴来教训我了?”洛叮咛已经回身向屋内走去,“你难得来我这雪尘阁一趟,说吧,何事?”玄螭跟着进了屋子,一叹道:“我当那个劳什子殿主已经当腻味了,不如洛护法赏脸,一并收了我来当个小奴吧。”
洛叮咛在书桌后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正经的。”玄螭撇嘴,“我几时不正经了?我是想着眼下新进宫的功臣那么多,比我有能力的人也多了去了,我不正该自退其位,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吗?我看外边那个翼遥就挺合适的,灵力在我之上,气势在我之上,连得洛护法的欢心……也在我之上,不如就我与他换换位置好了。”
洛叮咛淡淡抬眸瞥向玄螭,“你再说一遍?”玄螭清了清嗓子道:“说正经的,任职宴会在即,我是来帮汉青讨个副殿主的位子的。我知道,他当年帮着我骗了你一场,但也不过是听了我的话。你既对我都没什么追究之心了,就念在他这么些年为海藏宫竭尽心力的份上给他一个名分吧。如今新进宫的妖这么多,想来你们一定会大肆任职,也不能太委屈了他这个元老不是?”
洛叮咛道:“这你还真想错了,此次宫主倒是欲备大肆任职护法及殿使,要任命的副殿主嘛,还真没几个。”闻言,玄螭苦了脸色,“我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东西也都准备好了,结果还得让人落一场空啊。”洛叮咛道:“其实以汉青的忠心与能力,早该登上这个副殿主之职了。我与宫主一直不提,并非因为我念着当年的旧事,而是因为汉青自己的问题。”
玄螭不解,“他自己?他有说过不想当副殿主?”洛叮咛摇头,“他没这么说,可他却是这样做的。你自己想一想,这些年来,但凡论功勋的事,他哪一件有出头的?很多事,他明明有能力,却并不显山露水,反而一再让着别的人。玄螭,如今的海藏宫官职的确有论资历,但也要论能力,更要论名声。他一直这样收藏着自己,我们便是提了他做副殿主,别人又会服气吗?”
“你既是他的领头人,就该好好跟他谈谈。”洛叮咛道:“其实,此次我与宫主也有意提他上来,你既然也这样说了,便给他一个副殿主之职便是。但如果他再是同从前一般,不肯显露本事,那就莫怪我与宫主更不给面子,再给他撤了。”玄螭一喜,“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劝他的。”
说着,玄螭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洛叮咛瞄了玄螭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我面前做着这模样,给谁看?”玄螭一叹道:“我是有话要说,却又怕说了,你不信。”洛叮咛道:“你不说,怎知我不信?”玄螭斟酌着字句道:“难道你不觉得,紫岩谷时,秦雪的那一场伤有些奇怪吗?”
闻言,洛叮咛道:“有什么可奇怪的?大家都受了伤,没受伤的才更奇怪。”玄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想想,跟着秦雪去的也多是有能耐的人,可灵力却都不及她。但……她身边的人都不过一些寻常之伤罢了,而她自己,却伤地甚重。难道说,她身边的人反而不尽心尽力地护着她了?”
“我事后有问过跟着她的人,他们都说,当时,秦雪突然失踪了一阵,再出现的时候便似受了重伤了。可他们相问的时候,秦雪又只说无事,哪知一回到海藏宫,人便倒下了,一检查也才知,的确受了极重的伤。可你说,这受伤之事,她为何要隐瞒呢?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玄螭道:“若说在紫岩谷时,在一路上,是为了安稳众人之心,这可以理解。可都回到海藏宫了,她为何还要强忍着?直到事不可瞒之时,才说出了那阵法之事。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也当面问过她,可她却是含糊其辞,十分心虚啊。”
绿水迎向进门的秦雪,含笑道:“秦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瞧我了?我看你平日里只顾练功习字的,便是有心想去拜访,却害怕反而打扰了你。”秦雪回以一笑,“冒昧打扰了。”“秦姐姐说的哪里话。”绿水引着秦雪落座,又亲自烧了茶,各斟一杯,道:“往日的情分,我一直记在心间的,却害怕秦姐姐有意与我生分,故而不敢轻易相扰。”
秦雪道:“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不过是性子孤僻些,不知道该怎么与人交道。从前不过一个伊颜,尚与我有些情分,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却也无一个知心人。”绿水看着秦雪的神色道:“秦姐姐心中有事?若不嫌绿水冒昧,不妨一一道来,我也好为秦姐姐解个闷。”
秦雪执着茶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心事,不过来看看故人罢了。”说着,垂眸啜起茶来。绿水也不再多问,将话题岔到旁处,“我看这次进来的新妖,也有不少英雄,海藏宫顿时便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说,如今的海藏宫更胜当初……”秦雪突然打断了绿水的话,“绿水,可还有练习琵琶?”
绿水一点头,“自然。”秦雪道:“我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却还是想再听你拨一曲琵琶,不知能否成全?”绿水起身一笑,“秦姐姐稍待,我去取来。”不一会儿,绿水便抱了琵琶在不远处坐下,然后试了两音道:“便拨首应景的吧。”随即,绿水素手轻弹,略带昂扬的音调流泻开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秦雪静静地听着音曲,脑中不禁随着词曲联想到了元日的盛景,眼见元节在即,她却只怕没有机会看到海藏宫的热闹了。她那日在紫岩谷救下陈维诚,虽不过一时起意,却还是叫人生了怀疑。她又是初到海藏宫不久,难免会惹人猜想。海藏宫真要查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也必然能查到的,她真的是百口莫辩。
现在想来,秦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一时心软。但既然做下了,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秦雪其实很喜欢如今的海藏宫,也喜欢如今当权的柳言星与洛叮咛,因为他们与之前的期须不一样。秦雪相信,假以时日,海藏宫必能再复盛景,只可惜,她已不能再为海藏宫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