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每天都去他那儿,对此不予评论。”宋程用外交辞令搪塞邝路明。
“对了,还有一个怀疑他的理由。两起凶案发生前后,他都是上常白班,有作案时间。”
“为什么上常白班的人就必定有作案时间?”邝路明不解道。
“从作案方式来看,凶手属于有预谋犯罪。与无预谋犯罪或激情犯罪不同,这类罪犯事先必定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因此犯罪实施过程是要花上一定的时间的。如果凶手当晚是上小夜班,他就必然要离岗相当长时间;如果他当晚是上大夜班,他就只能作了案后再匆忙跑去上班,从被害人遇袭时间上分析,他必然要迟到至少二十分钟以上,如果是第二起案子,这恐怕要迟到三十分钟以上。有预谋罪犯是不可能选择那样的时机去作案的。所以,他只可能是上白班或常白班的人,那样时间充裕,而且可以控制,有利于他犯罪计划的实施。”我宋程解释道。
“原来如此。”
“哎,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唐启明是穿四十一码的鞋子啊,他去搞一双四十二码鞋干嘛呢?”宋程忧心忡忡地问道。
“听说他老兄领了四十一码鞋后不久,又去换了双四十二码的,说是脚上长东西什么的,换双大点的不那么挤脚。”
“这是道听途说,还是查有实据?”
“当然是查有实据,是劳保科提供的信息。更糟糕的是,警方在他房间搜查时没找到那双鞋子,怀疑他藏匿或者湮灭证据。这不明摆着是做贼心虚吗?”
邝路明烦躁地走来走去。“这家伙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种事?比他嫌疑更大的,也没见警察找上门去。”
“你说,有谁比他嫌疑更大?”杨建平质问道。
“他有海外关系;经常收听敌台;有四十二码鞋而且藏匿不报;两起凶案发生前后都不当班,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曾经有过一辆疑似凶手作案用车的二十八寸凤凰车,且独门独户居住,有作案条件;还有,现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十五公分,身体结实,符合凶手的特征……”杨建平俨然一幅侦探架势,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唐启明身上的疑点。
“确实,具备其中一、两项的可能大有人在,可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确实不多。他真是够倒霉的!”我宋程满腹忧虑和同情。
“说到这收听敌台,我敢说,清钢厂的年轻人当中,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收听过‘’。如果那也能算一条罪状的话,岂不是有好几千号人都得被关押起来?”邝路明仍然拒绝认为警方羁押唐启明的理由是充分的。
“可别人都是偶尔听听,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谁象他,天天都收听,而且一听就是好几个钟头,这能不叫人怀疑吗?你以为‘’只是播放播放外国音乐和国际时事吗?你听到的那些软绵绵的乐曲,说不定就是一些联络密码呢!”杨建平十足的教训口吻。
“你不要危言耸听!”
“你别不把它当回事!”
“……好,‘’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但麻烦你用你那福尔摩斯徒子徒孙的分析能力判断一下,唐启明打得过‘母大虫’吗?我看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根本对付不了‘母大虫’!”邝路明讥讽道。
“所以他逃跑了!”杨建平针锋相对道。
邝路明终于无话可说了。
杨建平之所以对唐启明显得毫无同情心,是因为看不惯他。总觉得他为人不够坦诚,自以为是,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瞧不起人。平日里除了跟几个上海人来往之外,跟其他人几乎不来往。在他眼里,诸如魏河舟、贺章林,还有他杨建平这类人,都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跟他们说话时,总是摆出一幅屈尊俯就的架势,让人看着很不爽。
不过仅此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就认为唐启明是凶手。因为我爸关于凶手的心理描述,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加上他所看到的两名被害人被伤害的样子,他坚信凶手十分凶残、暴戾。唐启明不大可能是那样的人。他至多只是一个傲慢的娘娘腔上海人,与人发生冲突时,最多只会用一些酸溜溜的语言讥讽对手,从来没见他跟人动过手,他甚至无法想象唐启明会跟人动手。一句话,他身上没有那种戾气,做不出那样凶残的事来。
不过他觉得让这种人吃点苦头,接受点教训有好处,杀一杀他的傲气。
接着,杨建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嗓音道:“对了,何达安也被叫去问话了,因为唐启明是他招来的。警方让他把招工经过详细写下来。他这几天脸上总是乌云密布,我们都尽量躲着他……估计你弟弟也会被叫去问话。”
宋程点着烟抽了几口,“我看警察最终肯定是百忙一场。”
杨建平搞不清楚他是故作镇静,还是确有什么真知灼见,急忙追问道:“何以见得?”
“我始终认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性变态犯罪。性变态罪犯之所以会变态,大多是从小受虐待,有可能受到性侵犯,或者家中遭逢亲人突然去世,诸如此类的重大变故造成的。可唐启明的生活背景根本就不是这种情况。他的父母如今都还健在,爷爷、奶奶虽然都去世了,但都是寿终正寝,而且都是前几年才相继去世的,那时他已经成年,有足够的心理能力去承受丧失亲人的痛苦。更何况他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跟他的爷爷、奶奶感情又不深,还不至于到了死去活来的地步。”
“他的父母都是有识之士,知书达理,对于子女都很疼爱。他在文化局大院中长大,周围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生、也从没听说有被虐待这种事。他没有成为性变态分子的社会背景。”
“此外,他性格上也没有性变态分子那种孤僻、不善与人交际、不合群……”
“且慢,”杨建平不客气地打断他,“事实上唐启明恰好就是个不合群、孤僻的人。除了你们兄弟俩和几个上海人外,他跟别人都没什么来往。”
“你还遗漏了两个人,两个为了他打得你死我活的女人,李红跟施晓佳。”邝路明提醒道。
一听这话,宋程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掌心,得意地笑了起来。“对呀,你这话提醒了我,这两个女人的存在,恰巧就是他不是性变态杀手的有力证明!”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