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爻？爻爻？”

我的身体被人摇晃起来，脑袋里混沌不堪，只依稀听见是小叔在叫我的名字。

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会是小叔在叫我么？小叔终于来了么？

“爻爻你快醒醒，我是小叔。”

小叔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些吵。虽然我明白我此时还没归西，但我真的不愿意被谁救活。小叔啊，你就不能等我死纯了再来抬我的尸体么？

“爻爻？”小叔叫我名字的时候有些哽噎，“爻……”突然又厉声喝道，“是谁？出来！二殿是你？小罗呢？我接到他的通知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却在山那边遇到了黑雾结界，绕了十多天才能进来。小罗他人呢？”

一阵水响后，二殿凄凄楚楚地道来：“死在这湖底了。”我感觉有几滴水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想动，又怕小叔以为我活了，会更加拼命来救我，于是强忍着没动。

“大哥百密一疏，致使五殿惨死，我实在是心有不安。”二殿继续道，“三殿，你可怨我们？”

“做为一名警察，就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这点怪不了小石。”小叔道，“九殿精通幻相之术，他曾化成小石的模样将我们的计划全盘扭曲。小罗没什么心机，应该是不小着了九殿的道。只是……我想不明白，小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忆起自己的身份？来刘家村之前我明明已经封印了他的灵力。”

“可能是我捉鬼吓他的那晚。”二殿喃喃，“是我害死了他。”

三殿？我心里大骇！小叔竟然是阴司三殿？罗言之居然是五殿？那他们俩之前的表现怎么那么弱？难道说一直在演戏给我看？不对，是演戏给九殿看，亦或是演给‘神灵’掌控的天命‘看’！

我闭着眼睛，听到这两个惊天的大秘密，饶是表面再怎么装模作样，内心里还是紧张得要死。却又不敢动，也不想动，希望着也许再多躺一会儿尸，就能真正地死去了。

二殿道：“大哥休养一段时日，尚且能复原，只是大嫂她……大哥为了救她一命，斩去了她的灵根，她怕是这辈子都无缘再回阴司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打横抱起，抱着我的人应该是我小叔，因为我听到小叔的回答从我的头顶发出。“我可以将灵力渡给爻爻，帮她重塑十指血灵，助她重生灵根。二殿，你带一殿下山，七日后，我们在洪湖南村汇合。那地方是爻爻的外婆家，水秀地灵，是块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重塑血灵？”二殿急急地在身后唤道，“三殿，你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那会使你永远留在人界。”

“一个小小的黑雾结界就把我困了十几天，我还要这些灵力有什么用？早在我们十殿齐上阳世来，我就该知道有得必有失。这么多年，我看着爻爻长大，也渐渐习惯了警察的身份。”小叔的话语有些凄婉，“现在一切既然已尘埃落定，就算爻爻知道了真相，也会因为欠了我的情，而不责怪我这些年的欺瞒。”

有只手掌在我的脸上摩挲，痒痒的，麻麻的，那触感跟我小时候被小叔捏脸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爻爻啊，她最不喜欢别人骗她。”小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但手指却很粗糙，完全不像石三生那样湿润光滑，许是长年‘南征北战’拿枪练拳的结果。“可是，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一殿对她的隐瞒，当成是为她好，却无法原谅我这个小叔藏了关于她的秘密。二十多年啦，也是时候挑明了。”

二殿的话近在咫尺：“三殿，你……你不后悔么？”

“后悔？呵~我们十兄弟因缘而聚，又因利而散，各怀目的到阳世来，不都是为了她么？她的灵，她的心，她的情，皆是我们的目标。而她一世又一世的转生轮回，不都是为了应验那道天命么？你难道真的不晓得千年前那缕智魂正是爻爻，而非小安？你是真傻还是假愚？我看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正因为爻爻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你才没有言明，一路在暗中相护，我说得对不对？”小叔淡淡地说话，语调有些像石三生的老神在在，却多了些微可不闻的叹息与后悔。“其实，我向来很佩服一殿，他能隐忍这么多年，亦不惜爻爻误会而对他恶语相向。虽后来爻爻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却因此导致他现在失心失目，灵力尽毁，又生死不明、长睡不醒。而我，却先一步出局，成了她的‘小叔’。”

听到小叔这番话，我心里一阵血气翻涌，差点就此按捺不住。幸好身体没有一点儿力气，不然真的就露馅了，那得多尴尬啊！

小叔，你能不这么煽情么？叫我以后怎么有脸再见你？！

还有，谁来告诉我我从小最尊重最敬爱的小叔，为什么曾是阴司三殿？为什么突然又为了我从阴司上阳世？

为什么二殿又装起了糊涂，在暗中保护我？

为什么我现在想死都死不了？没有了知觉我却还能听得到声音？为什么石三生自从遇到我，就牺牲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