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说大儒难请,再说,府里都是母亲说了算的……”六姑娘犹豫地说,有点儿不敢相信,三叔这是在向自己示亲近吗?可是,为什么?!
“那是自然,等闲之辈的,都是学生先挑先生的名气。大儒却是先生挑学生,资质逊点的,他们未必肯收;不过,先生若是愿意收了,你母亲也就没理由反对不是吗?”
甄世峻看六姑娘明亮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故意顿了顿,继续说:“也算是个机缘,我过去认识了一个大儒,原是个老翰林来的。他是西北边陲人士,我救过他孙子一命,他欠着我一个人情。我想着,请他过来教云轺正合适。”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下馅饼,甄世峻更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关爱侄女的叔叔,他今日如此示好定是别有所图,自己一个姑娘家,除了婚事还有什么好拿来图谋的?
六姑娘可不傻,她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这甄世峻想把自己说给何人?那人若不是良配又该怎么办?两人旧日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她不好意思开口细细询问,可是,白白听凭甄世峻将自己卖给出价不合适的人,她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想了想,含糊地说:“这事儿真不是我辈敢强求的,如果三叔不是太为难的,我就斗胆请三叔多费心了。”
甄世峻微微一怔,搞不清楚她是年纪尚小,不谙世事,真的把自己当成关爱晚辈的叔叔,还是故意装糊涂。
突然,他又听见六姑娘幽幽地叹口气,说:“唉,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琳姨娘在伯府的家庙里如何了?心里真是放心不下。”
闻弦歌而知雅意,甄世峻立刻说:“六丫头,今日我要去禁军城外的营地,正好帮你去探望琳姨娘,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小六就多谢三叔了,三叔的恩德,侄女必将谨记在心,他日一定涌泉相报。”这次六姑娘不再犹豫,相信甄世峻真的对自己有所图了,并不打算随便就领了他这份情,顿了顿又说,“时辰不早了,侄女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先行一步了。”说罢,也不待甄世峻回答,转身即走。
她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并没有任何承诺和打算结盟的意思。
甄世峻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微微蹙眉,心说难道这六丫头跟七丫头一样精明,已然看出了自己的某种利用之心?
不免又想起两天前,皇帝听到他回答之后,沉吟片刻,由衷感叹地说:“看来你们京西伯府果然是地灵人杰,才出了一位七姑娘,被古月真人和大长公主相中;这不,又出了一位六姑娘,不知该是何等样的风华?”
那一刻,皇帝的眼神儿中,如一个普通男人一样,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艳羡之情。
不过,今日甄世峻与六姑娘周旋了一个回合之后,反而在心里更坚定了要为皇帝拉纤做媒的决心;他也算认识了六姑娘的真面目,绝不像她日常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
只有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进了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许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六姑娘头也不回,一口气走出老远,回头见甄世峻已经走了,胸口憋着一口气才呼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阴沉沉的三叔总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纵然是对自己示好,她心里涌出来的,还是难以信任。
不出她的意料,大夫人依旧称病不肯见她,她也不生气,就站在门帘外给大夫人请过安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莲汀院。
六姑娘一走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药香,抬头见秋芝正站在东厢房门口倒药渣,便走过去问:“七妹妹醒了没?”
秋芝点点头,担忧地说:“今儿才刚醒了,这不,还嚷着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