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歪过头,眯眼瞧他,“怎么?你似乎很不满意。”
夜无双沉着脸让管家把膳盒留下了,等人离开了,才转身,“我说的是,让你准备几个菜,是让你‘亲自’动手的意思,你让酒楼送来膳食算什么?”
苏岑坐正了身体,一双乌漆漆的眸仁格外透亮,“你说的是准备,准备准备,只要我能在午时让他吃上饭不就行了,还是,你真的觉得,我会?”
夜无双被呛了一下,昭华郡主身为一国的郡主,自然可能不会,可他明明记得颜云惜是会的,他当年还真的见过她为修渊亲自……
可真的让夜无双直接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把事情弄的更加糟糕。
只能忍了下来:只是……他特么的已经跟修渊说了。
他现在已经不忍看他失望的眼神了。
夜无双叹息一声,摆摆手,“你自己送过去吧,我就不去了。”他觉得当一个媒人真累,当一个想要为破镜不能重圆的两人当媒人更是累上加累。
墨修渊待在主院里,平日里没什么事,他都不会出去。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另一方面,也是他懒得出去,只是早些时候听夜无双说这一顿午膳会很特别,他从早上起身之后,就一直坐在窗棂下的软榻上,膝上搭了薄毯,遮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腿,无痕说只要细心将养,不过数月就能恢复如初。
他先前觉得无所谓,毕竟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她不再理他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他不愿治疗伤腿,其中有一方面也是打算赎罪。
可她再次出现,墨修渊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尤其是,他听到“特殊”两个字,墨修渊自然就想到了这顿午膳,可能是由她亲自做的。
他想着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她做的膳食了,三年,四年……
墨修渊敛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因为报复,打翻了她刚嫁进来时最初打翻的那些膳食。她当时失望的眼神,如今仿佛无数把剑,狠狠刺入了心窝,疼得难以言喻。
墨白就站在墨修渊身后,他奇怪地看着墨修渊一本书卷,一上午了,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他没说什么,只是当主院的院门被推开时,他明显感觉王爷的眸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那种喜悦,难以用语言来表达,脸上虽然看不出情绪,可眼睛却是颓然睁大,墨黑的瞳仁里,几乎能泛出光芒。
苏岑踩着一地的落叶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主厢房窗棂下坐着的人,长长的走廊让墨修渊像是镶嵌在一个镂空的房子里,遥遥看去,他眼底的光,让她慢慢垂下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脚步也只是顿了那么一步,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
云落提着膳盒跟在身后,不经意抬眼,也看到了墨修渊。
云落没说话,只是握着膳盒的大掌紧了紧。
苏岑两人刚走到房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墨白垂眼,还在因为先前的事,对苏岑有怨,可主人的事,他一个属下插不上嘴,行为举止依然恭敬,唤道:“郡主,王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本意是想提醒苏岑,王爷一直在期盼着她来,所以希望她能对王爷好点。
苏岑静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可那一眼让墨白心里咯噔一下,他怕苏岑多想,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是指责郡主,这是属下自己的意思,王爷没有说什么。”
墨修渊这时出声,“墨白,你先下去吧。”墨白解释不解释其实都无所谓,她对于他的事情,其实早已无动于衷,好也好,坏也罢,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上心,所以,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也没想过能因为这,能让她对他的态度改观。
等墨白与云落下去之后,苏岑提着膳盒走了过来,在软榻的对面坐了下来,窗棂外,芙蓉花开,沁香扑鼻。苏岑一句话也未说,只是把膳盒放在一旁,垂着眼不看墨修渊,把里面的膳食一盘盘端了上来。
膳食很精致,只是墨修渊原本极亮的眸仁,在看到菜色时,眼神慢慢黯淡了下来。
他张张嘴,到底没说话。
少了夜无双与离渊,他们之间反倒是没话可说了,先前他还知道想说些什么,可后来知道他无论说什么,只是惹她厌烦之后,墨修渊也沉默了下来。
他抬头,目光微深,“你用过午膳了吗?”
苏岑把最后一盘芙蓉糕点放在一侧,头也未抬,应了声,“嗯。”
墨修渊执起木箸,知道她就算没用,也不会乐意与他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