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辉是个精细的,虽然感念李家一对小兄妹不容易,对窦秋河的事也信了,却对重宁告他叔侵占家产的事心中存疑,又命人细细打听一回。
在乐陵县这事情闹的也不小,知道的人可不少,青州乃乐陵州府,人员来往颇烦,找人打听并不费事,不多时就找着了几个人,叫了来问询。其中有商人,亦有车夫伙计等不识字的,都说是有这么回事。
任辉犹恐吓道,“可有半句虚言,耽误了办案,最少也得三十板子的。”
那商人笑道,“看大人说的这话,小的可真不敢说谎。这事,就算是真想说假话也说不得呢,我虽然没亲听,当日因为这李家老二把他嫂子赶到后墙根偏僻小院处,闹出了事故,声响透过后墙根却传到外头去了,四邻皆听着了,如何作假?”
“看来这李家老二真有个谋害寡嫂侄子侵吞家产的事了?”任辉摸了摸下巴。“怎的不上告?”
商人便笑,也是恭维,“不敢罢了,又不是人人都似任大人。那乐陵县令和李二有连襟之情,且得了李二好大孝敬,按理说可以朝那巡查御史上告,上位窦大人如何为人您也是知道的,这还没告呢,好悬没害了人性命?”
谁人不爱听奉承话?任辉又自觉这商人说的很是,唇边露出一丝笑来,点点头。
“且那寡母带着一双小儿女,又无娘家帮衬,只要能过的去,怎敢轻易生事?她家两个孩子倒是有些心数,虽然小些,倒也做的好生意,日子颇过得。听说是李二撺掇的先头那个御史生事?这怕李家老二是又起了贪意,不给人留活路,不得不请大人做主。”
任辉听了他的话,倒是颇以为然。其中有个缘故,他娘是个寡母,幼时虽然也有族亲舅家照顾,可也有外人乃至族亲欺凌呢,虽然没有明着侵占,挤兑占些便宜免不了。他娘当年也只是多忍着,抚着他背说等他长大,任辉也确实争气,二十几岁就中了探花,自然也演了一场衣锦还乡的大戏。
本就怜惜弱小,又因着这同病相怜,任辉就对这事格外上心些。不过他此番出京,并非是正式巡查,而是查窦秋河之死,不好放过窦秋河的死不先查,倒管起了家产官司。不过想了一会儿,这李二牵连着窦秋河来着,且拿来他来问,一则顺手办了他,二者或许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李二那边在乐陵县里还做着梦呢!
窦秋河死了,他是知道的,然而他确实是个凉薄之辈,事情既然没成,在他心里姓窦的死了正好,正好保密,反而心安,天天在家作乐。
李信久确实是能经营,李家原本不过是殷实人家,家产至多二三万之数,等李二占了这家产时候,纵分割去了万把银子,也有十来万之数,不用心经营,也足够他吃喝玩乐的。他便日日抱着唱的姐儿,在家里高乐,原本那吴姨娘都失了宠了,更别提正房文氏,日日受气。
这日,他刚叫人杀了一腔羊,整治了一桌果蔬宴席,抬了两坛子好酒,叫了两个唱的姐儿,左右搂着,还没来得及下箸,就被人撞破了大门,冲进来一群差役,把桌一掀,抓了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