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安静的宿舍房间里,拖长又刺耳的闹钟铃声响起,温雨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接着壁灯微弱的光,眼睛瞪向桌上一直“当”个不停的企鹅闹钟,晚上十点半。
林笑凝吃药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以前为了谨慎起见,她把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要去病房看病人的情况,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但是今天,她还巴不得有什么意外呢。
心神还有些沉浸在方才那个惊险恐怖的噩梦中,她有些烦躁地关掉了闹钟,然后伸出手抹了抹满脑袋的冷汗,原来是个噩梦,还好,还好,吓死她了。
彻底关了闹钟,然后又躺下去,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今晚,明天的太阳,就会与以往不同。
睡吧睡吧...国外的太阳等着她呢.....
闭上眼睛,一张张带着血的钱又涌入脑海里,然后又打开眼睛,深呼吸,又闭上眼睛......
为了驱散心中那股不安感,她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熬过今晚,熬过今晚,熬过今晚......
嘀嗒嘀嗒的声音,在不大的单间宿舍里,在这个黑夜,显得十分突兀清晰,小小的秒针在勤奋地边走边唱。
同时,温雨新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脏,也跟这根小秒针一样,不,准确的说比小秒针跳得快几拍。
用力地拍了拍额头,愤愤起身,把这个一向很喜欢的企鹅闹钟,拆了,把那个勤奋的小秒针给卸了,她想,这秒针不转动了,她的心脏也就不会跟着跳的那样快了。
拆掉闹钟的前一秒,她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五——离病人吃药还剩下五分钟。
这五分钟的时间,以及后十五分钟,只要没吃到药,病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陪伴了她五年的企鹅闹钟,终于在这一刻在她的双手下被肢解,房间里终于没有了小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是,心脏却跳的越来越厉害,寂静的小房间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显得十分有力而又诡异。
看了看窗外高升的月亮,此刻睡意全无,索性穿戴好,亲眼去看看,林笑凝怎么死的——只有亲眼所见,这一切才会是真的。
来到林笑凝的病房,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显示11点零五分。她的心,突然刹那间又漏了几拍,不安的感觉又在心头上涌。
又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值班的护士,再也没有其他人,那种不安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心狂跳,扑通扑通,好像整个静悄悄的医院都可以听得到。
到底是害怕?还是激动?她好像听见自己在问。
害怕么?她是护士,医院的太平间那么多尸体,她都司空见惯,而且,亲眼目睹死亡也不少,她又怎么会害怕?
激动?是了,只要过了今晚,林笑悦就会让他们一家人出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是应该激动的,可是,她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脚步鬼使神差地走进林笑凝所在的病房,轻轻地打开门,想象着这一刻,她大概已经气息奄奄了。
“啊!”入眼的场景,让温雨新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一张披头散发,毫无血色的脸十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像极了那场噩梦里,纸币上面无血色的女人。
想转移目光看看别处,但是眼睛好像在她身上扎根一般,挪不开视线,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说出“药”的音节,却只能痛苦勉强的做出“药”字发音的唇形,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下意识地,温雨新的动作也随着病人越来越恶化地情节,或许是出于护士的本能职责,或许是出于人性与生俱来的善意,亦或是此时此刻还心有余悸的噩梦,她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药来,准确娴熟地往病人嘴里灌,然后小心翼翼又快速地把病人靠在床头,又快速地倒了一杯温水让病人服下。
林笑凝大口的喘着气,温雨新也同样大口吸着气,心脏狂跳,目光落在病人的脸上,仔细地注意着病人的气色,心中担心她是否还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样子,就像林笑凝从前任何一次发病,温雨新都非常的紧张,而又仔细。
好半晌,看着病人的脸色不再那样苍白,身体也停止颤抖,稳定下来,只是样子疲惫极了,闭着眼睛靠在床头。
温雨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吓死了她了。还好,她没有丧尽天良,没把一惯揣在兜里的药,最后救命的药,给扔了。
又去药房重新拿药过来,一一放在抽屉里,把快要睡过去的病人小心翼翼的放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关好灯,然后又走出病房。
——即便再嫉妒她,再怎么缺钱,也不能这样干。离开病房前,温雨新这样对自己说。
就在看到林笑凝突然就要死去的时候,她突然发觉,她不能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死去。
不然,她这一辈子,都得背上杀人犯的帽子,用再多的钱也摘不掉。
再次回到宿舍,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了,她软软的躺在单人床上,觉得心中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呼——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心中没有阴霾,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晴朗。
她相信,这一次,她真的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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