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愈走到炕前,老皇帝仰躺在枕头上,微笑着看着刘愈。
“文严哪,扶……朕起来。”老皇帝满面的红光,刘愈猜想这差不多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刘愈上前扶老皇帝,老皇帝本想坐起,但体力不支,只能勉强斜倚在卷起的被子上。老皇帝一直在看着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刘愈知道他是在等“顾命大臣”右相袁博朗的到来。但袁博朗入宫往雅前殿的路,已经被刘愈层层吩咐过设法阻拦。
老皇帝眼皮有些抬不起,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刘愈扶着老皇帝,抚着他的后背,想让他尽量将气息平顺下来。老皇帝咳嗽了半晌,吐出几口血。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再费劲。
“文严,你……打开柜子,里面……”
皇帝力气已经不多,指了指炕旁边的一个小木柜。
刘愈紧忙打开,里面只有一方木匣,递交给皇帝。老皇帝却不接。做手势让他打开。刘愈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个与之前见到传位楚王苏哲一样的诏书本子。刘愈心中也莫名紧张起来,提起,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这才稍松了口气。
老皇帝病情的急转直下,令其无力写下最后的传位诏书。
老皇帝用尽力气道:“文严哪,本来,这诏书应该……袁爱卿写。但朕已撑不住。你拿笔,朕说一句,你写一句。”老皇帝说话时,已经在粗喘气,气息已经浑浊。
刘愈拿起笔,立在离炕一丈多远的桌子前。
“朕……受命于天,奉先皇榻前之伦序相嘱,奉宗祠,安社稷。廿载以来莫敢有废。然先皇梦兆与召,朕将奉侍于身前。以尽孝义。国不可一ri无君,社稷不可一ri无主。楚王苏哲。仁孝兼备,德之夙成,必可内安于社稷,外服于番邦。诸臣当顺于朕命,莫当有违。”
老皇帝本来就是篡诏谋得皇兄太子的帝位,临死也不忘在遗诏上为自己辩解,说是因为自己的孝道感动了先皇才得榻前的临终嘱托。
刘愈写完最后一字,却并不急着给皇帝看。此时老皇帝已像完成未了心愿,欣喜间,体况也急转直下。刘愈正要将诏书拿给皇帝看,以便盖上皇帝的手信印章,以及玉玺。外面传来一阵咒骂声,袁博朗这一路来被人阻拦已经是怒火攻心,到了雅前殿前还是不得入内,更加气急败坏,对着侍卫破口大骂。
“文严……外面,何人?”
“是右相来了。”刘愈道。
“快……快请。”
刘愈点头,便将拿起的诏书又放在桌上,到门口吩咐侍卫放行。
袁博朗怒视着刘愈进门,但在皇帝身前,他也不得发作,恭恭敬敬立在远处,下跪行礼。而此时刘愈也将诏书拿给皇帝看。
“写的很好,写的很好。”
皇帝的喘息声已经越来越浑浊浓重急促,诏书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将最关键的地方看过,手颤抖着拿出手信印章,轻轻地在诏书末尾盖上。一切都合乎伦常法度。
老皇帝又指着袁博朗道:“文严……拿给……用玺……”
力气不支,已经令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袁博朗没想到最后写传位诏书的事情竟然交给了一个武将来做,目光一直在刘愈和老皇帝的举止上没有落下。
刘愈神情古怪地将诏书合上,一抖袖,外面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当袁博朗结果那诏书,上面的内容却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在刘愈将一张小纸片落于口袋的同时。
传位诏书中,“楚王苏哲”变成了“昱王苏彦”,此时的诏书完完整整,无任何篡改过的痕迹。
“袁相,请用玉玺。”
刘愈是武将,并没有替皇帝盖印章的权力。袁博朗拿起诏书,只看了一眼,颇为惊骇。这传位诏书上,既不是呼声最高的四皇子苏壬和四公主苏碧,也不是内敛善谋的七皇子苏哲,而是一个令他花十天十夜也琢磨不透的一个人物,九皇子苏彦。
“袁相,有问题?”刘愈冷冷地看着袁博朗。
袁博朗也实在没法提出相左的意见,这诏书是刘愈写的不假,但写完后是给皇帝亲自看过,且皇帝亲自用御印的,一切都是在他注视下,根本无法作假。刘愈要偷天换ri也来不及。
且传位诏书的奏本格式历来为皇家的最高机密,外人无从得见。
只是诏书的内容太匪夷所思。
“皇上,您……”
袁博朗本还想向皇帝求证一下。但此时老皇帝那边只剩下厚重的喘息声,像是睡着,也像是没了知觉。
袁博朗对皇帝忠心耿耿,尽管不太理解皇帝的用意,值此之际也只能叹口气,从宝匣里取出玉玺,在诏书上盖上红红的大印。
从这一刻起,苏彦成为大顺朝法定的帝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