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孟褚良看着整张军图,喃喃自语道:“刘文严,你到底在哪里!将老帅推过河自己却跑了,难道你打算干掉这个老帅,自己再立一个?”
周迎闻言心中一惊,怪不得孟褚良会犹豫不决,原来他是怕即便花惨烈的代价攻下徐州城杀了那皇帝,只要刘文严还活着,长安城和关中之地还在朝廷军的手上,那就可以再新立天子,然后举国哀难朝廷军也更容易凝结。若真是如此,那刘文严也太狡诈和阴险了,送天子送死来换取战事的胜利,天下间还有比这个更不臣的逆臣?
周迎再请示道:“淮相,那接下来,我们还做攻城?”
“围而不攻,等消息。”孟褚良道,“若是满徐州城的人都饿死,皇帝也肯定是最后一个饿死的,臣民有口饭当然要先让给他吃。不能遂了刘文严的愿!花将军,将老夫的意思转达给全军的将士,速速去安排吧。”
这跑腿的事应该是周迎去做,现在轮到一个大将军去,花集安心中还是颇为无奈。转身出帐而去。
本来是要速战速决攻下徐州城,现在体会到刘文严的险恶居心,这城反而攻的没有意义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瞬息万变。
孟褚良说完这些,就好像一个正在研究学问的学者一样,一直盯着军图看,而他所盯的位置,正是靖王所处的江赣地区。
周迎道:“淮相,还有一件事,靖王那边本该于六天前运往江北的粮食,到现在尚未起运。这已是第三次了。”
孟褚良闻言抬起头:“他们怎么说?”
“说是匪患!”
“匪患,匪患!又是匪患!多大的匪能一而再的地跟官府为敌?除非这些匪寇不想活了!”
周迎迟疑道:“淮相的意思是,靖王谎报匪情?”
“或许真有一两个捣乱的,但谁不知今年江赣遭了洪灾?北面旱南边涝,今年的大顺朝南北都不太平,可偏偏当初皇上每年都在靖王处购得大量的军粮,且为防止那老儿的追查,粮食一直贮存在靖王地。”孟褚良愤然道,“靖王要用粮来救灾,跟皇上说说就是,新皇还会亏待了他的臣民和臣工?可……那老匹夫居然半个多月以来一粒粮食都没运往江北。没粮食,我淮军将士吃什么?”
周迎道:“近半月以来,南路军总是在催促军粮,而北路军这面,粮食也快用尽,好在淮地的下一批粮食明日就会运到,会暂时缓解一下压力。”
孟褚良沉默良久,道:“反正暂时徐州城只围不攻,让花集安率五千骑兵,去江赣地区协助靖王剿匪。”
“剿匪?”周迎苦笑,“靖王拥兵数万,至今一个兵卒没往江北而来,还用我们去帮忙?”
“就是要让那老匹夫无话可说,顺带让花集安护送粮食北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军已经在外,粮草却跟不上,岂不是自断后路?”
孟褚良的话是没错,但周迎还是有疑虑,试探着说道:“可淮相,花集安乃是北路军的统领,领大将军衔!”
一个北路军的统领,心高气傲的大将军,又要去剿匪,还要护送军粮当运粮官,平日里还好说,若是见到了南路军主帅,花集安的面子能过得去?或许是周迎平日里待人处事多了,最会为这些人情世故的纠结。
“是北路军统领也好,是大将军也罢,说到底也是天子的将军,为天子而战还在乎形势?”孟褚良将军图卷了卷道,“让他去吧,顺带让他令军令,协制江赣一地的军权,让靖王有所收敛。这次剿匪不成,他也不用回来了!”
周迎心中苦笑,看来孟褚良在近来的攻城不顺之后也有点刚愎自用,他知道再说什么这个先生也是听不进去,作为学生,也作为下属,他明白尊命行事的重要性。
只是他替花集安感觉不值,当个傀儡的北路军统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剿匪,那可是平日里地方守备营都不屑于去干的差事,几个盗匪,能成什么事?
“别回过头来,出什么乱子才好。”周迎出了中军大帐,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