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洞察人心,早明白仓兵卫的意图。假如说刚才还不屑于和这个半大小子计较的话,那么现在,很明显事情的性质已经不同了,不再是单纯的口角那么简单。仓兵卫根本就是想乘机置新仇旧恨于死地。既然如此。那么无论你有任何后果,都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得别人了。
仓兵卫不知自己大难即将临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陈胜和陆渐的不是。陆渐听说阿市被恶人所掳,已然心如刀割,悔恨交迸,此时再听得仓兵卫之言,更觉字字椎心。忽然之间,他面如血染,两手抓胸,蜷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痉挛不止,竟似是突然发了羊癫疯一样。众人望着他,均感讶异。
仓兵卫则冷笑道:“他无话可说,就装疯卖傻,国主,应该将他抓起来,狠狠拷……”话声未落,陈胜冷胜斥喝道:“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他日若长大了,岂非更要造下无边恶业?邪恶业障,枉渡轮回;妄行无端,荼害生灵;一切罪恶,如是我斩!”
话声未落,陈胜反掌虚握,凌空一抓。刚才陆渐脱手跌落地面的长刀,登时犹如触电般自动跳了起来,如磁摄铁,跃入陈胜掌中。更加不由分说,一刀劈下。寒光乍闪,仓兵卫连害怕和疼痛的感觉都还未来得及生出,一颗人头已然落地,咕噜噜地滚开数步。颈腔内鲜血如泉激喷,直把四周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轻轻发劲一抖,长刀寸寸断碎。陈胜嘿声轻哼着撒手丢开刀柄,也无兴趣再去多看尸体,更未把斩杀此宵小所带来的可怜巴巴1通用点放在心内,径直走向陆渐,搭上他手腕,探查其脉息。触手之处,陈胜面色登时为之一变,流露出迷惑不解之色。半晌沉吟不语。
仓兵卫身份低微,生死原本并不会被任何人放在心上。但他毕竟也算织田家的一份子,就在织田信长面前被外人悍然斩杀,即使织田信长本人未曾发话计较,桥本一巴和他那几名徒弟,却都均觉颜面无光。愤怒之下,他们一个个都各自拔刀挺枪,将
陈胜包围起来。尽管在目睹过刚才那闪电一刀之后,连号称尾张一虎的桥本一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但所谓的扶桑武士,从来都重死轻生。维护武士的荣誉,对他们而言往往比生命更重要。
德川家康同样认识桥本一巴。当年他在尾张做人质的时候,也和织田信长一起,接受过桥本一巴的教导。有了这分情份在,他绝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桥本师傅白白丧命。当下未来的征夷大将军咳嗽两声,开口道:“陈先生,杀得好。仓兵卫身为宁先生外甥的家臣,原本理应尽忠报效主家。但他却反过来向信长大哥进行密告。不忠不义,绝对死有余辜。”
“哦?家康你是这种看法吗?”织田信长饶有兴味地回过头来,问道:“但假如陆渐确实和千人斩魔王有所勾结呢?仓兵卫只是说实话,难道也应该受惩罚吗?”
德川家康正色道:“不管自己的主公究竟是什么人,身为武士和臣子,都只应该竭力尽忠报效。假如只因为觉得主家不合自己心意,就随便背叛而转投他人怀抱,这显然已经违反了武士之道。这样的人,无论才干如何,都绝对不能用。否则的话,他今天会为了利益而背叛第一次,明天也可以为了利益再背叛第二次。谁要收留这种人,最终,就只是给自己带来祸患而已。”
织田信长摇扇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可以确保这些臣子们跟在我身边,就能得到最多的利益,那么不管什么人有什么样的野心也好,他都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又能有什么祸患可言呢?家康,要想取得天下,就应该尽量提拔那些有才干的人才对啊。至于其他一切,都只是其次罢了。”
唯才是举,抑或唯德是举,这就是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两者在对待臣下时候的基本分歧所在了。前者让织田信长迅速崛起,终结了室町幕府,创建安土桃山时代。而后者则让德川家康建立起江户幕府,稳定地统治了日本近三百年。所以其实这两者之间,本亦无所谓谁是谁非,还应因地制宜地分别看待。
不过此刻两人这番对话,实际上只是借题发挥,织田信长是乘机劝说德川家康背离今川义元,和自己联手。而德川家康却以一个“忠”字为理由,隐晦地拒绝了这番建议。织田信长微微一叹,亦不勉强。随即沉声道:“陈先生,刚才家康已经说过,你是唯一能够和天神宗相互对抗的人。能否请你出手,去拯救阿市呢。”说话之间,向着陈胜微微弯腰一鞠躬。
陈胜放开陆渐手腕。凝声道:“要我出手救人,也可以。不过,你拿什么做报酬?”
织田信长微微一怔,随即断然道:“无论黄金美女,只要我织田家有的,陈先生要什么都可以。”
陈胜摇头道:“黄金美女,对陈某来说都只如粪土。织田国主,陈某要你的永乐通宝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