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宁不空带着化妆完毕的阿市公主再度出现。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弄的。只见阿市公主的肤色比先前黑了许多,眉宇五官也经过了精心修饰,使之看起来更像男子。身上穿着的铠甲,更掩盖了阿市公主身上的女性特征。如此一来,只要并非先入为主,则也不易分辨其究竟是雌是雄。宁不空又给阿市公主服用了某种西城秘制的药物,令她开口说话之际,声音听起来粗声粗气的,全无丝毫雌音了。
陈胜笑道:“妙极妙极。宁兄的易容化妆之术当真高明。不过阿市公主,所谓要骗别人,须得先骗自己。所以待会儿开军议的时候,妳若不想露出马脚,便不可再想着自己是女子,而必须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生来就是男子。对了,你也不是阿市公主,而是织田国主的弟弟,织田信奈。”
“织田……信奈?”阿市公主点点头,毅然道:“是,我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织田信奈。”
阿市公主……不,织田信奈既然有所觉悟,那么一切便好办得多了。当下归蝶和宁不空,立刻命人去召集诸将召开军议,并且请陈胜一起出席。军议之上,宁不空宣布了柴田胜家的死讯,又请陈胜说了今川义元将本队放在桶狭间的重要情报,顺势提议出兵,与今川义元决一生死。
诸将惊骇之余,果然没注意到高坐在上的那个人,原来已经并非原来的织田信长。但家中重臣佐久间信盛,则反对出兵,认为情报不可信。今川义元势大,不可轻举妄动。
宁不空侃侃而言,以唇枪舌剑,力辨众将。并且更将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要日本良怀亲王称臣,良怀亲王回信中所说的话当众背诵出来。随之又道:“这信中有两句话说得很好:‘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移到今日来说,今川义元号称‘东海道第一强弓’,以十倍兵力来攻。倘若灭了尾张,也不过理所当然;但若一不小心,反被尾张国所灭,却是贻羞千年的大笑话。”
宁不空扫视诸将,虽然他实在是名瞎子,但诸将看见他面上两个焦黑眼眶,赫然都不自禁地一阵心虚,羞愧地低下头去。却听宁不空扬声道:“大伙儿都认为尾张国运将终了吗?既然如此,宁某倒愿豁出性命,直捣今川腹心。或许倒有机会能够一战成功,让今川义元留下无法洗刷的羞耻。这就叫做: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言尤至此,诸将心中胆怯畏战之心渐去,反泛起了拼死一搏之心。宁不空则及时向高坐在上的织田信奈悄悄打了个手势。织田信奈看在眼内,当即拍掌大笑,站起身来,叫道:“宁先生说得好!”随即从腰间抽出折扇,舞扇蹈足,跳起了幸若舞《敦盛》。口中同时唱道: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
,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此舞乃织田信长生前最喜爱的。织田信奈跟在哥哥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早就学会了。此刻她提扇舞蹈,不知不觉之间,将自己带入了织田信长的角色之中,真正体会到了兄长吟唱此舞时候的心情。故此竟是越跳越自然,越唱越像是织田信长本人。一曲舞罢,织田信奈不顾群臣,独自跃上爱驹“小云雀”,打马独自飞奔而去,诸侍童、家臣无不大惊,立刻跨马跟随,紧跟其后的,只有二百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