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年纪看来甚轻,顶多不过二十出头罢了。他身穿白衣,相貌俊秀。神情冷峻,似是无情之人。但他那双灵动活泼,神采湛然的眼睛,却又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他乃属多情之辈。他左手隐于袖中,但同时又展露出自己那干燥、洁净、稳定、有力的右手。其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枚白骨丧门钉,杀气锋芒,皆隐而不露。
当日在《沧海》世界的骏府城中,天神宗用一支沙鹰手枪抵着自己的脑袋来开枪,也依旧毫发无损。此时此刻的陈胜,绝对要比当日的天神宗更强。但面对着那白衣年轻人手指上那一枚丧门钉,他却赫然感觉到,自己的咽喉要害竟隐隐产生了某种刺痛感。甚至,陈胜更凭着本能而产生了某种预感。那就是躲不开。只要那白衣年轻人出手发射暗器,那么这枚丧门钉就无论如何动一定会命中。
当然,能不能命中,与命中之后能不能造成伤害,那就是各自独立的两个问题了。然而对方如此模样,其身份特征实在太明显了。以至于尽管彼此仍未正式通名报姓,陈胜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
毫无疑问,这个人,以及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绝对属于可以争取和联合的对象。既然如此,那么便没有必要将双方关系搞得太僵。只当卖个面子给他背后那人好了。只可惜……任劳任怨那两名恶棍,始终还是让他们逃过了一劫啊。
陈胜叹了口气,收刀屹立。再不向任劳任怨那两人多望半眼。他向那坐轮椅的白衣年轻人抱拳一拱手,道:“久闻盛大捕头的暗器修为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随即转向那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道:“听说铁二捕头内功深厚,双手如铁,确实盛名之下无虚士。陈某这口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二捕头赤手抓刀,居然毫无损伤,厉害厉害。”
再居高临下望向最先向自己出手——不,该说是出腿才对——的那名长腿汉子,笑道:“崔三捕头轻功绝顶,远胜陈某,佩服佩服。”回眸又向刚才使快剑与自己快刀相斗的年轻剑者微微颌首,道:“冷四捕头剑术精绝,陈某生平所见过的用剑高手虽然不少,但能与四捕头相比者,亦属寥寥无几。日后若再有机会,咱们不妨再来切磋切磋。只不过……四捕头却要先去找把好剑才成啊。”
那名手执利剑的年轻剑者微微一怔,连忙举剑当胸仔细察看。却见剑上已经满布裂痕。用力稍大,登时“喀嚓~”地片片崩碎。只在眨眼工夫,便只剩余一个剑柄还被他拿在手里了。
原来,此剑虽亦是百炼精钢所铸,然而终究难敌虎啸神锋。刚才之所以还能够勉强支撑,全因为在酣战激斗之际,剑者体内真气运转,某程度上加强了剑质所致。此刻双方既然已经各自罢手,则剑者泄了那口气,手中长剑登时就把之前承受的伤害一口气尽
数爆发出来,以至于当场寸寸碎裂。
常有人说,剑就是一名剑客的生命与灵魂。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不过,对于这位年轻剑者而言,他一向主张是人驭剑,而非剑驭人。更认为剑之大成者,草木竹石,万物皆可为剑,故此对于武器被损毁,他倒也并不太在乎,更绝对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年轻剑者丢下剑柄,把自己如饿狼般的目光投向陈胜,问道:“你认识我们?”
陈胜微微一笑,道:“盛大捕头盛崖余,外号无情;铁二捕头铁游夏,外号铁手;崔三捕头崔略商,外号追命;冷四捕头冷凌弃,外号冷血。无情铁手,追命冷血。鼎鼎大名的天下四大名捕,陈某久仰。”
“四大名捕”这几个字甫从陈胜口中吐出,校场之上,登时起了一阵骚动。岳家军诸将众士卒,其眉宇间皆不约而同地流露喜悦兴奋之色。而元十三限,小侯爷方应看,米公公,六合青龙,任劳任怨等人,则均下意识地紧蹙眉头,神情绝不愉快。
但无论是敌是友,任何人皆做不到对“四大名捕”这四个字无动于衷。只因为,他们四人在江湖道上的名气,几乎就和岳元帅在沙场战阵之间的名气一样鼎盛。岳元帅精忠报国,丹心映日月;四大名捕警恶惩奸,正气耀神州。他们是公正的代表,是秩序的化身,更是世间无数身受不白之冤者,所渴望与期盼的最后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