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拽着叶子起身的这一刻,桌椅摇晃,房顶上的大灯坠落,碗盘碎裂。此时正是就餐高峰,毛血旺店却只有一扇小门,门口挤满了人。
我们这边还算幸运,因为我和叶子喜欢靠窗,而窗正开着。
我俩跳窗出来,发现小街里挤满了人,这边出去之后是盛世,四面高楼。
这时场面十分混乱,四处可以听到人们疯狂地祈祷声,空气在颤抖,是混沌的,就像在澡堂里一样,我觉得耳鸣,握着叶子的手,总觉得手里一无所有。
后来我们跟着人群跑,一直跑到了时代广场。
时代广场上此时已经挤满了人,我俩惊魂未定地站定了,又等了一分多钟,地面才渐渐恢复了安稳。
我伸手去掏手机,听到叶子颤抖的声音:“我靠,你还拿着碗!”
我这才回神,发现我居然还端着这碗满满的毛血旺,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手好痛。
掏出手机后,发现信号全无。
叶子的也是,广场上其他人也喊着,说没信号的事。
我看着叶子因为流汗而十分花俏的脸,想起小花猫的典故,觉得我现在估计也够狼狈,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擦了擦脸,问叶子:“咱俩把毛血旺吃了?”
叶子道:“我没拿筷子。”
“拿手吃。”我不嫌脏:“咱们庆祝一下,我看这里面就我带吃的了。”
叶子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似乎也不那么紧张,这种患难之交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
我俩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间,我的电话叫了起来。
我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温励”两个大字。
我接起来,问:“温先生。”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冷静,身旁很安静,隐隐有电台的声音,播报着地震的消息,应该正在开车。
“在时代广场。”我一边咽下肚丝,一边问:“你怎么样?刚刚地震你感觉到了吗?”
他没回答,只问:“在广场哪边?”
“盛世对面。”
“呆着。”温励说着,挂了电话。
在我接电话的期间,叶子也接了电话,听她说的话,似乎不是叶伯伯。
我还没听清,我的电话又响了,是梁正则。
我接起来,他那边劈头盖脸一嗓子:“你在哪呢!”
我被吼懵了:“时代广场……”
“广场上头还是下头!”他问:“别墨迹,你好好说!”
“要是下头……”我挺感动的,但他很没常识:“你能打通我电话么?”
“那就得了。”梁正则粗着嗓子说:“看好包,有小偷趁机偷东西的,用我接你不?”
“不用了,我和叶子在一起。”出于礼貌,我问:“你也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这都好着呢。”
他正说到这句,突然传来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甜丝丝的,似乎是从哪听过:“谁说都好着,我就不好,我手都被压疼了。”
我也尴尬,梁正则也尴尬,最后挂了电话。
我一边拨通医院的电话,一边在心里想,到底还是从小学就培养的朋友,虽然总吵架,但还是挺关心我的。
医院那边说子衿没事,虽然地震突然,但因为他恢复良好,没有受到影响,由于接家属电话很忙,没有聊很多就挂了。
我稍稍安心,此时,叶子也打完了电话。
我问:“一开始是谁给你打的电话?你有男朋友了啊?”
“咸菜君。”叶子嘟着嘴巴,说:“没想到第一个就打来了,比我爸还快。”
我确定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某些奇怪的颜色:“你觉得很感动?”
“不该觉得感动吗?”叶子别别扭扭地说:“安慰我好多,然后我说我爸爸的短信进来了,他才说他忘了给他爸妈打电话,我突然觉得好感动……蔡伯伯人蛮好的,咸菜应该也不坏。”
“叶子……”我试图阻止,却没有特别好的理由。
“我知道啊!”叶子拎着肚丝,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说说。”
我俩吃完毛血旺时,温励也来了。
这时我正给老头打电话问候,忽然有人伸手抱住了我,我满手都是油和口水,没敢抱他,他就拎着我的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我看着他白衬衣领口上那些鲜明的油渍,心想回去的路上一定要买袋汰渍给他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