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的悲剧当然有他个人的原因,如书生气过重,不知通权达变,不谙官场规矩,生性耿直却屡因耿直招祸,才华横溢识见过人却不免持才傲物……但这更是时代、社会的悲剧。倘先驱者不为时容,屡遭打击迫害,受害更深、更远的,恰是那个时代、社会自身!
那么,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改变郭嵩焘的命运呢?
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关系,郭嵩焘提前了几个月出现在了北京城,并且被任命为自己的副手,协助自己和日本人进行谈判。
今天,在这第一轮和日本人的谈判结束之后。郭嵩焘便主动要去林义哲那里借书看,顺便商讨下一步如何对付日本人。
“中国书生狃于不勤远略,海外事势夷情,平日置之不讲,故一旦海舶猝来,则惊若鬼神。畏若雷霆。必得加以改变才是。能够知彼虚实,然后徐筹制夷之策。是诚喋血饮恨,冀雪中国之耻,重边海之防,免胥沦于鬼蜮也。”郭嵩焘道,“而今庚申之役已然过去多年,旧耻似已忘却。此次日本侵台,先是畏敌如虎,一夕数惊。闻得海陆得胜,便又淆于群哄,轻言征伐。而今日人前来求和,你瞧着吧,还不知会冒出什么风儿来呢。”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林义哲知道郭嵩焘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言官的弹劾,但他想到自己已经给这帮家伙挖下的大坑,心中不由得窃笑不已。
“老夫自从看了鲲宇所辑的那《外国师船图表》,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呵呵。”郭嵩焘不想让林义哲心中忧虑搅了今天的好心情,便换了话题,和他聊起了西学来。
“鲲宇可知,当年我初读《海国图志》,如获至宝,那书初到我手中,本是刚出的刻本,整齐簇新,哪知经我这一读,翻来翻去,折角打记,把书看成了一把腌菜,去还书给人家的时候,红着脸赔了一百二十个小心,后来请人家去了前门广和居小酌了一番,才算了事。”郭嵩焘讲起往事来,笑道,“这一次借了鲲宇的书,断然不会如此了。”
“郭公客气了,呵呵,那书是我自己刊印的,舍下还有多部,预备分送当路诸公,郭公手中那一本,便送于郭公好了。”林义哲笑道。
“那我便不客气了,呵呵!”郭嵩焘听到林义哲赠书于他,显得十分高兴。
“等到这次和谈之事了结,我请郭公上舰一观,郭公对这西洋船学炮手,当更有所得。”林义哲说道,“我今日便奏明皇上,将船政水师三舰调给北洋,充实津沽防务,不日便可来沽,届时若是公务不忙,便请郭公往观。”
听到林义哲要调动军舰来天津,郭嵩焘明白林义哲的用意是要震慑日本人,不由得微笑起来。
“看样子,鲲宇是真的要狠狠的从日本人身上敲上一笔了。”郭嵩焘想起今天和日本人谈判的情形,不由得又有些担心,“鲲宇确有把握,日本人肯向咱们吐钱出来?”
“当然。”林义哲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要是敢不吐钱出来,咱们便真的军舰大炮前去问候,届时不由得他们不吐出钱来。”
“鲲宇打算要日本人吐多少钱出来?”郭嵩焘问道。
林义哲诡秘地一笑,伸出了五个手指,在郭嵩焘面前晃了晃。
“五十万两?”郭嵩焘试着回答道。
林义哲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是五百万两?”郭嵩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林义哲收了手,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这……未免太多了罢?日本人只怕未必肯拿出这些钱来。”郭嵩焘有些担忧的说道。
看到郭嵩焘吃惊的样子,林义哲在心里暗笑不已。
他想不出来,郭嵩焘听到自己真正的要价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郭公就瞧好吧!”
七日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中,中日双方就台湾问题的第二轮谈判正式开始。
“……本官此前业已声明,在这次的不幸事件当中,我国政府是没有直接责任的。”大久保利通说道,“我国政府根本没有发动战争的意愿,也没有给台湾番地探险队的贼徒们任何这样的命令!我国政府甚至派官员前往长崎,阻止他们出海,但却错过了时间!所以他们才得以出发!这是贼徒们的暴走!不是我国政府的意愿!”
“但是贵国贼徒们的行动,对我国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战争行为!”林义哲沉声道,“贵国政府就应当负发动战争的责任!”
“台湾生番探险队只是进入台湾番地,同生番发生了争斗,并不能说这是一种战争行为。”伊藤博文平静的说道,“象‘罗妹号事件’(即‘流浪者’号事件)中,美国武装人员也曾同生番发生争斗,但那一次,贵国政府却并没有认定,美国政府负有发动战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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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里最忌讳的是:两人都幻想着彼此的未来,却也总惦记着对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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