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车声粼粼,在过往行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辆由一个一身清服的马夫赶着的造型朴拙的四轮西洋马车在满是身着西洋式装束的行人的伦敦城主街上一路前行,出了城之后,穿过街道入口处那座古色古香的西式教堂,一路经过覆满积雪的街道,最后在一阵车轮和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中,在一座古朴的英式庄园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名容貌清矍慈祥,留着短胡须的身着清式高领宽袍头戴暖帽的约六十岁的老人随即走了下来,而早已坐在茶室门前等候着的陈廷轩见状便立刻迎了上去。
“伦敦城到这里道路遥远,大人一路辛苦了。”陈廷轩向老人施礼道。
“哪里哪里,陈公太客气了。”老人急忙举手还礼,“陈公之名,郭某在大清国内已有听闻,此次出使英吉利,本该尽早登门拜访,怎奈郭某首次出使,任重事繁,故拖延至今日,还望陈公不要怪罪才是。”
这位老人,便是大清国驻伦敦第一任公使郭嵩焘。
“哎呀——岂敢岂敢,郭公乃天子使节,能屈尊光临寒舍已是皇恩浩荡,陈某已感激涕零,怎敢再有他想。”陈廷轩连忙向郭嵩焘拜了下去。
这时又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此人和郭嵩焘一样,身上穿着高领宽袍,头戴一顶暖帽,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一张长着山羊胡子的瘦脸上虽然满是疲态,但此人的架子似乎显得比郭嵩焘还要大,他打量了陈廷轩一眼,看到陈迁轩虽然穿着清式的宽袍马褂,也戴着一顶暖帽,但脑后却并无发辫,一双小眼睛不由得闪过恚怒之色。在陈廷轩向他行礼时。他并没有象郭嵩焘一样的回礼,而只是傲然的负手站在那里,略略点了点头。
这个人,便是郭嵩焘的副手,驻英国副使刘锡鸿了。
“二位大人请随我来。”虽然刘锡鸿傲不为礼,但陈廷轩并不以为意,他言毕即起身在前领路。而郭嵩焘也急忙跟了上去,二人一起走入了庄园内,一路经过庭院、花园、喷泉,再穿过一座假山,最后在三层洋楼门前停了下来。
郭嵩焘和陈廷轩二人走在前面,刘锡鸿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他不时的打量着周围,当看清楚这里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庄园时,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了。
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仆人送上茶点,刘锡鸿看到送上来的是西式点心,耸了耸鼻子。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他没有去碰那些精致的点心,而只是取过茶杯,拿在手中看了一下,在发现茶杯竟然是价值不菲的康熙粉彩瓷器时,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半天,这才揭开茶杯盖,轻轻的刮了刮杯内水面上的茶叶。嗅了嗅茶香。
尽管刘锡鸿的动作不大,但全被陈廷轩看在了眼里。
郭嵩焘和陈廷轩寒喧了几句,品尝了几块细点,看到郭嵩焘竟然食用起西洋糕点来,刘锡鸿的脸拉得更长了,他刚要说话,郭嵩焘却和陈廷轩攀谈起来。按照官场的规矩,上官讲话的时候他不好插言,因而只能憋了一口气,闷坐在了那里。
“郭公此次来英。我等海外赤子于异国他乡,又见天朝钦使威仪,无不感奋,郭公如有用得着陈某之处,当效死力。”
“陈公切莫如此说,郭某不过多读了几本洋书,稍明白点儿,有限的很。蒙皇太后皇上恩宠,此次首办外交,千头万绪,陈公久在海外,熟悉华洋情事,又为海外侨民首领,以后仰仗之处甚多,还请陈公不吝赐教才是。”
“哪里哪里,郭公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