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倾看着他肩头的伤口,生平第一次对血有了晕眩之感。
容凌刚到天牢时,他们还没来得及布置,那时的伤口是真伤口,后来布置得当,才稳住情况,容凌少不了皮肉之苦,但好在琵琶骨没被真的刺穿,手筋脚筋完好,不然,容凌现在定是废人一个。
“没事,不疼。”看出她的晃神,容凌轻轻地说。
云天倾打湿毛巾,替容凌擦拭伤口,“哦,我的确不疼。”
容凌乖巧眨眼。自己这么说,她不是该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吗?哎,刚才那个害羞的娘子去哪儿了?想着,肩膀上的痛感拉回思绪,“云天倾,你要杀人?”
随手一扔,毛巾掉进水盆里,血色在水中晕染。
“你就肩膀上这处伤严重,其他的都是小伤,你自己上药。”云天倾面无表情说着,一边把白色药粉洒在容凌的伤口处。
容凌装无辜上瘾,继续瞪着眼水汪汪的眼睛,“娘子,为夫现在是伤员,你不能虐待受伤的人。”
云天倾抬头,看着白色的简陋床帐,幽幽地说:“容凌,我本以为你受了伤,所以安排明天启程。要是你身体很好,我们现在走也行。”
容凌抿嘴,不再说话。
皇宫,南风亦站在乾清宫看着熟悉的陈设,一时感慨,一时骄傲。他很小的时候,看着这空旷的宫殿,看着那个他叫做父皇的男人在这里嬉笑怒骂,那时他就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和他父皇一样,成为这个宫殿的主人,主宰这个国家。他终于做到了。
门口的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连滚带爬跪在他面前,“陛下,大事不好了。”
南风亦眯起眸子,脑海不由得浮现一个人影。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天牢。他故意举办焰火晚会,以容凌为诱饵,给云天倾这些漏网之鱼进入天牢的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难道……
“天牢出什么事了?”
“不是天牢,是勾栏一条街……着火了!京中所有卫兵都赶去救火,九门提督大人,御史监察大人都赶去亲自监督救火情况……”
南风亦狠狠一闭眼,一脚揣在太监胸口,“这些混蛋。”
太监肉滚滚的身体滚出去。一时摸不清头脑。那些大人在救火的同时,派人传话给他,用危机的口气报喜讯,先一步在新帝心中留下好的印象,难道,他们都弄错了?
南风亦困兽一般在殿中走来走去,然后坐在椅子上揉脑袋。
“将参将,传朕命令,宫中失窃,全城戒严。每条街,每户人家,遇到可以人等,就地格杀。”
“末将领命。”门口一个阴沉的声音回复。
太监瞪大眼睛。多年的宫廷生活让他有种预感,异常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天未亮。昨日欢欣的气氛还没过,已是家家沉寂,一片缟素。就在昨夜,勾栏一条街起火,无数人丧生火海。宫中又传来失窃的消息,一群官兵挨门挨户闯进民宅,见人就抓,见人就杀。一时,京中人人自危。
铁匠铺大门紧闭,棺材铺生意兴隆,中间的宅子挂在白幡,一行人哭哭啼啼送葬。城门口,送葬的队伍派对,都是京中的富豪官绅,在朝中有些关系或者名望的人家。在此时候,只有这些人敢大张旗鼓操办丧事。
天上飘着白色的引路钱,落满昔日最繁华的街道。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捧着牌位,身体摇摇欲坠,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任谁都能看出那份伤心越绝。走到城门口,被守城的官兵扣下,“死的什么人?”
年轻很冷漠地说:“是我母亲。被我大嫂气死的。我一定饶不了那个贱女人。”
官兵说:“开馆。”
年轻人阴测测说:“棺材钉一旦落下,就没有再开启的道理,就是为了避免死人魂飞魄散,过不了奈何桥,投不了胎,难道官爷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不管这么多,我只知道,你不按我说的做,你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误了时辰,你就是不孝。”
年轻男人忽然嚎啕大哭,一头撞在棺材上,“娘呀,儿的命好苦。”孝子一哭,随性的队伍都呜哇呜哇哭起来。
官爷一挥手,后面的人哗啦啦上来,拿出佩剑围着棺材四面八方开始翘起棺材……
男子见此情况,哭的更厉害,扑在棺材上鬼哭狼嚎。
棺材翘起一个缝儿,官爷弯下腰隐约看到一双小巧的脚,穿着一双黑底红花的尖顶绣花鞋,剩下的就全是深紫色的遮盖布。官爷直起腰,悻悻然,“行了行了,别哭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