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左子煴应道,并不意外,不过,他更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这些日子,他想了不少,玉容的心既然已经在何竞尧的身上,何竞尧亦决心娶玉容为妻,那么在他来讲,最应该做的便是在玉容出嫁的过程里尽一份心力,为以后玉容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尽一份心力,而非其他。
在这段时间,他思考最多的,是何竞尧所说的一月之约,何家是淮中望族,家中男丁娶妻成亲不是小事,一个月即便能将玉容娶进门,也是太仓促了。左子煴侧目看了何竞尧一眼,见他眼中还有情绪,没有与他说起这个话题。
军中将士他接触得多了,知道该怎么与闹情绪的人沟通。左子煴不动声色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口,将手腕露出,递到何竞尧的面前,心平气和地对他道:“现在外伤已好的差不多,你可看看我恢复得如何。”
左子煴对他的态度言语如此平和,令何竞尧感到不解:明明上次伤得躺在床上还与他剑拔弩张地要拐走玉容,此刻能走动了,不说想揍他一顿,还对他如此和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左子煴没有咄咄相逼,他也不好将气氛弄得太僵,抛开一切,左子煴毕竟还是朝廷官员。
他看了眼左子煴递来的手腕,医者的态度自然而然地流露,对他道:“这里不行,手腕需平放,进屋再看。”说罢,他先起身,然后左子煴也离开了长凳,随他一起进到了厢房里,然后,与何竞尧隔着桌子,一边一个地坐好。
坐好之后,何竞尧轻提衣袖,右手落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敲了敲,看诊的姿态就不自觉地摆了出来,对左子煴道:“手心向上,将手臂平放到桌面上。”左子煴现在看着何竞尧,才觉得他有点行医之人的感觉,心里虽仍存有几分怀疑的态度,但还是如何竞尧所说地做了。
何竞尧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然后将三指搭于他腕间,指法不时变换。从探脉的情况看,有好也有坏,好的是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行针;坏的是,在他养外伤的这段时间,体内的寒气趁着气血亏虚,已向脏腑侵入,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是却比之前复杂了许多,行针一次的时间要比从前长很多。
如果今天就行整套针法,那么他要很晚才回家了,才刚惹了玉容生气,他再很晚回去,岂不是像斗气了?何竞尧收回手,琢磨着,左子煴见他收回了手,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挽上了衣袖,见他迟迟不语,也不知自己境况如何,等了半晌,还不见他说话,只得对他道:“什么情况都无妨,你说吧。”
何竞尧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走出来,沉吟了一下,问他道:“你这几日在深夜里是不是会咳嗽,并且有无力之感?”
左子煴并未感染风寒,夜里却会咳嗽,感觉虚浮无力,他自己也在纳闷是什么原因,听到何竞尧如此问他,颇觉惊奇地道:“你如何得知?”
他如此问,便是默认了。何竞尧于是道:“你的脉象阳冲既弱,行走迟滞,是寒气侵入脏腑之象,夜里内循阴盛阳衰,侵入脏腑的寒气趁机作祟,便会诱发咳嗽无力的病状。”
左子煴听闻,点了点头。何竞尧说得头头是道,又都符合他的实际情况,他对何竞尧的医术看法大为改观,又问他道:“如果是这样,那要如何医治?”
如何医治,也是何竞尧在考虑的。何竞尧又想了想,拿定了一个主意,对左子煴道:“我先看看你的外伤恢复得如何,如果情况良好,那么今日先行一次针,疏通经络,如果情况不好,方子也该换了,我再重新为你开个对症的方子,服药几日,看情况再说。”
“好。”左子煴点头,四下环顾了一下,问何竞尧道:“现在就看吗?”
“嗯。”何竞尧道。
“那走吧。”左子煴起身,进了内室,待何竞尧也跟了进来,便将窗关了,然后,何竞尧顺手也将门关上了。门窗都关好后,左子煴便将上身的衣物除去了。
他的伤口已然愈合结痂,而且恢复的程度不错,但大约是他所外敷的药物功效单一之故,他的伤口虽然愈合,但并不平顺,看着仍是有些骇人。何竞尧挪了半步,又扫了眼他上身的其他地方,发现他的旧伤并不多,只有一大一小两处刀伤,分别在右肩与左背,像勋章一样贴在他结实有力的肌肉上,让他看上去较穿衣时显得更加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