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重之仿若什么也没听到。叶英章朝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蒋正楠阴暗严森的俊脸上,此刻正紧绷着,每分线条都散发着强烈的肃杀怒气。
蒋正楠似了然一般,与叶英章对视:“英章,这个世界黑并非全然的黑,白也非全然的白的,对不对?”
叶英章不语,望了一眼蒋正楠怀里的许连臻,然后转头上车。
一路上蒋正楠都将许连臻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她也没有一点点的挣扎,便如一只受伤的小猫软软地伏在他怀里,默默流眼泪。
片刻前那惊魂恐惧犹在眼前,此刻的光景,许连臻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放松,宛如置身天堂。
车子开动后,蒋正楠将她的头枕在了他腿上,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只见她双眼轻阖,眼帘不停颤抖,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泪水蜿蜒。她的泪,湿而热,仿佛是看不见的针尖,悄无声息地扎进了身体内,刺痛心脏。
她什么都是无声无息的,现在连落泪也是,浑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蒋正楠不知道为何,说不出的烦躁难受,还有——心疼!
蒋正楠喉头抽动,低声道:“不要哭。”手指滑过泪珠,默默地为她擦去。要知道这辈子除了璇璇,他还没有哄过别的女人。
他的手轻轻掀开了包裹着她的衣服,许连臻轻轻挣扎,张开因惊恐而如同受惊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湿漉双眸——
蒋正楠的语声从未有过的温柔:“让我看看。”许连臻这才反应过来他要看什么,脸一红,低哑干涩地道:“我——我没事——”
幸好他来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的奢望过一件事情,可是老天爷居然听到了她的乞求声。
蒋正楠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这般温软地拥在怀里,他才能确定她是安全的。
蒋正楠是在会议中被贺君打断的,当时正好与七岛项目合作的杜维安在开会。贺君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是会议双方在激烈讨论的时候,当时蒋正楠是有点不悦的。
但是贺君的话让他猛然起身,连椅子都差点摔倒。蒋正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朝杜维安伸出手,直截了当的道:“杜兄,实在是抱歉,我有点急事,不得不要赶回洛海。这会议我就让李副总帮我主持。请你务必见谅。”
会议室里头的众人见他的模样倒也还没怎么瞧得出来,只是方才起身的反应太大了,以至于蒋正楠这么一说,大家倒是觉得他真的有急事。
杜维安探手与他相握:“好。那我们下次再碰头。”他与蒋正楠认识也久了,见他嘴角紧抿,面色阴沉不定的模样,知道此事估计还非同小可。果然,松开手的下一秒,蒋正楠已经步履匆匆而去。
蒋正楠一出了会议室,目光凌厉地盯着贺君:“到底怎么回事?”贺君忙一边走一边一五一十地禀报:“中午的时候,蒋小姐接了许小姐去了马场,并跟司机约好了下午4点回去。可是司机等到4点半还没有等到人,便打了电话联系蒋小姐,但是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他又进马场找人,但是蒋小姐和许小姐都找不到——”
蒋正楠双眸微睐,目光一闪:“你查到的情况怎么样?”贺君道:“属下根据蒋小姐还有许小姐身上的定位器,确定两人目前还在一起,位置锁定在洛海城西面的方湖附近。”不等蒋正楠开口,贺君补了一句:“飞机已经安排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乘电梯到达了楼下。蒋正楠拉开了等候着的车门,坐了上去,取出手机拨了聂重之的号码。前头的贺君已经吩咐道:“最快速度到机场。”
蒋正楠望着怀里不停轻颤的许连臻,视线落在了她脖子处的项链上,若不是这条项链里头的卫星定位装置,他恐怕无法及时将她和璇璇救出来——这个念头方起,蒋正楠已觉得背后冷汗淋淋。
许连臻也是到很后来很后来才知道,她的项链是由他专门定制的,与蒋正璇的项链一样,全球独一无二。
蒋正璇缩在叶英章怀里,紧紧地搂他,“呜呜呜”地直哭:“叶大哥,叶大哥,还好你和我哥哥来了——”叶英章当时却是在W省的三元市出差,一听到蒋正楠的电话,立刻驱车往回洛海赶。
叶英章见蒋正璇没有什么大碍,不由地牵挂许连臻。脑中不断闪过许连臻高高肿起的脸和衣衫不整的模样,一边安慰蒋正璇,一边相询发才发生的事情。蒋正璇抽泣着将她所看到的事情一一道来。但是后来她被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子,自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叶英章心头里焦急如焚,但也不能表露半分,只盼着车子快快到医院,他好早点见到许连臻。就算做不成情侣了,甚至做不成朋友,但是他对许连臻总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想来,怕是这辈子也无法抹去的情感。
他忆起方才蒋正楠焦急之色,不加任何掩饰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或许以往自己真的有看错的地方,他在某种程度上肯定是重视许连臻的。而许连臻躲在蒋正楠怀里的时候,那副放松安心模样也是骗不了人的。
胡思乱想间,总算是到医院了。他才打开门,已经看见蒋正楠抱着许连臻大踏步地跑进了医院。
大约是已经跟相关人员打过了电话,是医院的冯院长亲自来相迎安排的。医院相关的吴姓女主任医生见状,便也平时谨慎仔细了许多,详详细细地给两人做了各种检查。所幸,到最后各项检查报告都出来了,除了许连臻的脸上和手脚捆绑处有破皮伤痕外,两人到也没什么其他的伤。于是,医生便给许连臻脸上敷了点药。
惊吓倒是两个人都受了不少。那吴医生一来谨慎起见,二来也怕担干系,便提议让两人住院观察观察。
蒋正楠还未回答,蒋正璇已经中方才的惊吓中回神了过来,沙哑开口:“大哥,我不要住院。我不要站医院里——我要回家。”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子说出这几话,蒋正楠自是心疼不已。
而许连臻则怔怔地坐着,任吴医生在敷药,眼神里头亦都是惶然无助。蒋正楠便开口道:“那就不要住院了。”
蒋正楠沉吟了一下,对蒋正璇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回家了,在我那里住下。你这样子回去,妈肯定要被吓着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了掉了,也就不要让爸妈知道,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省得他们担心。”
出来的时候,聂重之正在医院的大门处等候着。斜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上的打火机。见他们出来,便迎了上来。
蒋正楠道:“聂,这次多谢你了。”聂重之只是一笑:“都是兄弟,客气什么。”见蒋正璇等人也无异样,便说了几句话,便告辞。
众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蒋正楠搀扶着许连臻下车,朝正在给蒋正璇开门的叶英章道:“英章,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这里有的是房间,你好好陪陪璇璇。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呢。”
空气里头静了几秒后,叶英章“嗯”的声音才响起来。
蒋正楠勾起满意的微笑,低头朝许连臻道:“我来抱你回房间。”也不等她回答,一个打横抱起了她。许连臻差点惊呼出声,望着他一眼,只见他嘴角的笑,他的气息温暖熟悉,她不由自己的放松了身体。
蒋正楠低笑着嘱咐:“抱紧我的脖子。”许连臻的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膀与叶英章对视了一秒,她平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抬手,搂住了蒋正楠的脖子。
蒋正楠转头叮嘱了一番:“璇璇,你洗个澡,好好睡一下。”说罢,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又亲自去浴室放了洗澡水,出来的时候准备抱许连臻进去。许连臻讪讪地退了一步,低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蒋正楠也不恼,语声轻柔:“你好了叫我。”
环顾熟悉的摆设,知道自己终于是安全了。水温很舒适,好似冬日里在阳光下烘烤,暖暖洋洋地叫人直想叹息。
许连臻靠了大大的浴缸里头,似睡非睡,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吴明的脸,心里一惊,手脚发冰,蓦地睁开眼,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是蒋正楠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慌急。许连臻往上一瞥,近在咫尺的真的是蒋正楠的脸。
许连臻摇头:“没什么。”蒋正楠也没有再多问,径自在浴缸边坐了下来,取过了洗发乳。
许连臻愣愣地瞧着他的动作,有一点明了又似很不明了。只见他修长的手一点点的探了过来,碰触到了她的发丝。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缓慢又温柔地滑过她每一根发丝,打磨出无数的泡泡。
许连臻迷茫地发怔,这样的场景似乎很不对——
两人这般的静默,湿润的空间里头气氛暧昧旖旎——
许连臻想起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吴明——他为什么会绑架我和璇璇?”
蒋正楠的手指微顿,温软望进她的眼道:“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你只要知道,这个人以后永远都没有能力再来伤害你了。”
她圆圆的眼睛微张,迷茫纯真,他缓缓地低下头,轻柔地道:“你现在很安全。”
许连臻怔忪了起来,渐觉眼角发酸,保护性一般的立刻闭了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湿润。
她第一次无比乖巧地任由他在头顶温柔摩挲,任他用水冲洗泡泡——
许连臻睡着的时候也是卷缩成小小的一团,黑发散在脑后,铺在枕头上,脸越发眉眼细致,小巧可人。她就这样侧卧着,静静地呼吸,活像用粉色玉石雕成的人儿,惹人怜爱。
蒋正楠的手指心疼触摸着她的脸。不禁想起初见她的那个刹那,心头刺痛愤怒,犹如被老虎爪子狠狠挠过,恨的直想把那个姓吴的给剁了。
他从未知道,原来这一年多以来,她竟在不声不响中一点一滴渗透进了他心里。宛如中毒,他不知道自己中了多深,只知道在那最紧要的关头,他想到的不是璇璇,竟然是她。
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中了那种叫“许连臻”的毒的呢,蒋正楠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身边自然不缺女人,就算是如今,也是如此。
唯一能够想起来的是那次去度假,许连臻想方设法避开他的样子,便如同老鼠在躲着猫。让他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只要他愿意,女人都可以绕洛海市几圈了。
可是那次很奇怪,就算身畔美女万般殷勤的服侍,可他脑中总会不经意地闪过她的脸。甚至还不止一次郁闷万分地想到,她若是知道他不在那里,绝对会松口气。
后来他也曾想过,留意她,慢慢的被她吸引,难道是因为从头到尾与她的一切都是他强迫得来的关系。
她一直喜欢的是叶英章,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后来发生的每一次,都是他强要来的。她不像别的女人对他的容貌家世身家数字感兴趣,她巴不得早点摆脱他。或许因为特别,所以让他觉得新奇,刺激,好玩,然后就渐渐地被吸引。
多少有些关系吧。因为得不到,所以他越是想要得到。也或者说想要好好享受她所能带给他的所有愉悦。这大约便是一开头的时候他放纵自己与她玩下去的原因。
可是谁想过呢,一点点的发展再去,到了如今。
其实早在楚随风走错房间,睡在她床上的那一天,因为楚随风一句轻佻调笑,他当场一拳挥了过去,令聂重之等人万分诧异地愣在原地。事后,他瞧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掌,也茫然万分。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在发什么疯。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那个时候他有想过要踩刹车的。可是后来还是忍不住。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诱惑他,让他一点一点的沉醉。如今,如今怕是要踩也已经来不及了。
吴明上次在门口轻薄他后,便被他找人摆了一道。可没想到却害得她后来崴了脚,他当时便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对吴明更是火冒三丈,暗地里让人封了他的财路。虽然做的隐秘,但多多少少有人知道,所以她和璇璇才有了这次的无妄之灾。
若不是这次她出事,蒋正楠大约一辈子也不会去触碰在不在乎她这个事情。
那个晚上,许连臻不知道,蒋正楠怔怔地瞧了她一个晚上。
既然心疼她,舍不得,那就好好宠她呗。他蒋正楠又不是宠不起。
一连几天,蒋正楠都没有去上班。叶英章大约也请了几天的假,连着星期六和星期日,一连在蒋家住了好几天。
这日下午,北风呼啸,大雨滂沱。蒋正璇提议看电影,其他三人自然也没有人反对。于是,蒋正璇就拖了叶英章去选片子。
许连臻虽然住了许久,倒是从来没有在视听房里看过电影,进来后发现大开眼界了,有很多的经典老片子。蒋正璇取了好几部片子,犹豫不决,问了叶英章又问了许连臻。其实也是白问,大家也都随她意思,最后便选了部《泰坦尼克》。
当年这部电影放映的时候,许连臻还很小,但倒是记得那个时候明信片上,照片,墙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两个人站在船头举着双手飞翔的经典镜头。那个时候流行录像,惠姨还租了录像带在家里放过,她懵懵懂懂地看了一遍。可是这么多年了,基本情节都已经忘光了。
可这次重看,不知道是画面效果和视听效果好的缘故,还是其他,当潮水涌上,杰克和露丝被拦在铁栏后面的时候,许连臻心都提了起来,直想捂着双眼,不愿再看。
有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蒋正楠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热热地响了起来,大约是觉得她的模样好笑,调侃道:“怕什么?现在如果这两人死了的话,后面的一小半还怎么放下去?”
许连臻不禁望了他一眼,却只望见他的一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里头好似宝石般熠熠生光。
后来,那只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许连臻很久以后,一直记得,当电影里头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你跳我也跳”的时候,有一个人,在那一刻与她十指交缠。
叶英章在不经意地转头间却瞧见了十指紧扣的那双手。他怔怔地瞧了几眼,失落酸楚地移开目光。自己曾经也这般地握过她的手,可是一松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终于是知道了,很多东西一错手,就永不永不会再回来了。
许连臻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极晚了,耳畔呼吸均匀绵长。有只手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他怀里。她不用转身也知道是那个人是谁。
冬日的漠漠时光,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暂时相依相拥。许连臻有种难以说出口的心安,不再惴惴不安的惶恐。她再度缓缓闭眼,安稳地坠入梦乡。
再度醒来是被敲门声闹醒的,是蒋正璇的声音:“大哥,连臻,吃饭了。再不起来,不等你们了哦。”
身旁的那个人也醒了,手沿着她光裸的肌肤轻轻地向上滑。许连臻倒吸了一口气,却听见他的低笑声。
蒋正璇的声音似又响了几遍,可她无力地抓着被子,咬着枕头,在他的身下发出呜呜呜低叫——
他终于是在她唇间吁出了满足的叹气,与她十指相扣。
在昏昏沉沉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了错觉。似乎时间变得格外绵长,呼吸变得那般飘渺,唇际厮磨,辗转吮吸,这一刻似乎十分稀有,从未有过的奢侈。
或许只是一秒,也或许是过了许久许久,最后,他又亲吻了她的唇,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她听见了浴室的门合住的那一声轻响。她身子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浴室里沥沥的水声小了下来。蒋正楠穿了条浴袍,闲闲地走了出来,靠在窗边的沙发上。
只要他在,偌大的空间就会莫名的窒息起来。许连臻闭了眼,假装睡去。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他居然还是没有离去。她身心俱疲,又觉得被褥松软香甜,后来便真的沉沉睡去。
她居然睡的极好,醒来时已是红日西沉,暮色渐起。光线透过纱帘,浅浅幽幽的照进来。
她微微睁眼就闭上,不由地恍惚了起来,好似回到很久前的时光,她还是父亲手心里捧着的宝。大学里头,下午没有课,她都早早回家,累了倦了,就赖在床上睡一个下午。偌大的别墅里安静无声,父亲总不在,只有惠姨一人,见她晚饭时间还不下来,便会轻轻巧巧地上来敲门:“连臻,好吃饭了。厨房的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再睡下去,当心饿出胃病来。”
头在枕头上辗转,磨蹭许久后,她才会像只懒猫似的慵懒伸手,懒洋洋地回话:“嗯——惠姨,这就起来了——”
那个时候的她总以为世界会一直如此静好。天塌下来也不怕,父亲总会替她挡着的。可是——可是才一恍惚——
这恍惚其实并不长久,才不过四年光景而已。可是这个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了——惠姨自从父亲被扣押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她不是没有恨过,只是——只是后来连恨的力气也没有了。连她一直深爱的叶英章,原来也只是对她“捧场做戏”而已,为的是将他父亲送入监狱。她那个时候,浑浑噩噩的,活死人一般,连怎么出庭,怎么被判入狱的都不知道。
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她甚至数度呆呆地望着监狱里头,白白的一堵墙壁,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一头撞上去会如何!
惠姨只是父亲的一个情妇而已,在许家多年,对她亦不错,亦母亦姐的。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不过如此,何况是没有半点法律约束的惠姨呢!
许连臻蹭着柔软的枕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就是懒懒的不肯起来。
有个声音柔缓地在房间里头低沉地响了起来,似风吹过湖面,荡起无数的涟漪:“是好起来了,都睡了一天了。”
她蓦然转头,他居然还在窗前的沙发前。穿了件休闲款式的白衬衫,闲闲地将袖子挽起,因逆着阳光,整个人好似被包裹在无数的金黄光束里,懒洋洋的性感扑面而来,几乎让窒息。
他起身走近,她忽地发现他手臂上那个让人无法忽略的齿印。她抬头,迎上了子夜一般的双眸,宛如一池不见底的深潭。
偌大的餐厅里头,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们四人。才一入坐,蒋正璇已经瞧见她哥手腕上头的深深的牙印,她贼兮兮地笑:“大哥,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只听“叮”一声极清晰的声响传来,身边的那个人将餐刀划在了骨瓷盘上。蒋正楠只微微抬头斜睨了许连臻一眼,姿势优雅地继续享用他的牛排。
那弯月形的齿印了,血痕嫣红,一看就知道是刚被咬了不久。叶英章怔了怔,垂下了眼。
蒋正楠含笑着将头转了过来,手轻动,撩起了她垂在颈边的长发,声音极柔:“还疼吗?”她雪白如玉的脖子上赫然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好似紫红的烙印般,霸道都烙在白皙的肌肤上,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是他刻意留下的,证明她是他的所有物。蒋正楠满意至极,不知不觉居然怔仲了起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许连臻尴尬着红着脸地伸手捂住了脖子,窘迫之极,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
可下一秒,她居然看见蒋正楠的头一点一点的凑了过来,她身子一颤,有一跃而起的冲动。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不能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他湿软的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轻轻触碰一下。
蒋正璇“哎呀”一声,赫然道:“大哥,你们不带这样的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转头望着叶英章,皱着鼻子,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走,英章,我们端着盘子出去吃去。”
她自然是说说的。抬头见他哥还搂着连臻不放,嚷嚷着道:“哥,不准你欺负连臻。”蒋正楠瞧了她身边的叶英章,眸子轻轻一眯,坏坏地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的欺负呢?”
话语里的暗示估计现在这个世道连小学生都听得懂。蒋正璇也不例外,到底年纪小,脸皮薄,瞬间都红了起来,用手推了一下叶英章:“英章,去,跟哥换个位置。否则这晚饭我是吃不去了!”
叶英章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刀叉,站了起来。蒋正楠斜了眼看了看叶英章,嘴角似笑非笑,手里却还是搂着许连臻不放。两人像是对持一般,最后还是蒋正璇站了起来,推着叶英章:“走,换位置去。否则这一顿我真的是吃不下了。”
把叶英章推到了蒋正楠身边,然后拖起蒋正楠的一只手:“哥,你就行行好,放过我,跟我一起坐吧。”
蒋正楠温柔地看了许连臻一眼,这才站了起来,走到桌子一侧,对着许连臻坐了下来。
叶英章一顿饭几乎动也没有怎么动。连臻就坐在他边上,触手可及之处。只要他的手肘微微一伸,似乎就可以碰到她的了。
蒋正楠在对面,不时地抬头与她柔声说话。甚至还动手将她的盘子移了过去,替她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蒋正璇大约是有些吃醋了,嘟着嘴道:“大哥,我是你妹妹耶!”蒋正楠头也未抬的道:“你要切牛排找你老公去。我只是你哥。”
蒋正璇不再言语。此种情况,叶英章就算再笨再傻,也只得把蒋正璇的瓷盘取了过来,慢慢地动手切着。
许连臻抬头,只见蒋正璇含甜笑着凝视着叶英章,欢喜无限的样子,似乎世间除了叶英章,再无旁人了。眸光一转,接到了蒋正楠灼灼的目光,她淡淡地垂下了眼帘,用叉子取过一块牛排,缓而慢地吃起来。牛排切的小小的,很容易入口。许久,她又叉了一块。
忽听蒋正璇声音响起,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地诧异万分:“大哥,你怎么现在吃这种全熟牛排了!”
蒋正璇自然疑惑惊讶,要知道,她这个大哥对吃,那是一个考究,对口感那是绝对的讲究。也不理大哥扫过来的那一记清冷目光,径直笑嘻嘻地对连臻道:“连臻,以前哦,某人说过的,吃那种全熟牛排还不如去啃骨头呢!”
可他现在瓷盘里的牛排,居然是全熟的,已经带了些许的焦,完全不似他以往的鲜嫩多汁。
许连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