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婕妤娘娘跟我说过,其实皇上还是看在同皇后娘娘的情分上才从轻发落了二爷。”凌霄垂目只盯着地上的青色大理石,想到那日进宫见到皇上的情形还觉不安。
镇国夫人又笑了笑,示意让她也坐,“这是自然,皇上和皇后情分深厚,不过此事牵扯到宏儿,皇后即便想求情也不能,总归还得避嫌。”
凌霄立刻点头,心里想着在江山社稷面前什么情份对皇上而言都不重要,不由觉得皇后还有那些后宫的女子都很可怜。
镇国夫人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方明黄色的锦缎,道:“其实我也没到会这么快,也很舍不得你,这是皇上让皇后下得旨意,你先跪下接旨。”
凌霄的心一凉,肯定是皇上的意思,跪在地上道:“臣妾接旨。”
“皇后诏曰,准顾丞相之女,镇国公之媳顾凌霄虔诚向佛之心,赐封号惠行,望其勤勉修行,为大兴昌隆国运祈福。五日内即前往雪花庵落发出家,钦此!”
“臣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凌霄跪着接过旨意,整个像一下全被掏空了,虽还未看破红尘却不能再有任何留恋。
镇国夫人亲自将她扶起,眼角有泪,叹息道:“苦命的孩子,谁曾想会出这种事?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在敌营发生的事全是迫于无奈。可不用说像我们这般尊贵体面的人家,就算是寻常的百姓家,也都不得不在乎名节。如今皇上也听闻了你的遭遇,甚是同情,才令皇后下了这道旨意。有了皇后所赐的封号,你到了雪花庵肯定比一般的姑子强,也免得受人欺负。”
凌霄轻笑道:“我明白,谢皇上和皇后的一片苦心。”
镇国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在桌上展开道:“这是宏儿给你的休书,你拿着,出家后我们南宫家和你就再无关系。”
凌霄心头一颤,看到休书上的手印,想着刚才还和自己浓情蜜意说笑的羽宏,连声音都发抖的道:“这是羽宏写的?还按了手印?”
镇国夫人瞧了眼凌霄,缓声道:“是管家帮他写的,昨夜他还未清醒时让他按了手印。你也别不高兴,宏儿这孩子从小心善,别看他如今喜欢胡闹又不讲理,其实小时候府里死条狗他都会伤心好几天。现在他对你心存愧疚,肯定不愿写这休书,也只有用这法子能让他休了你,你也可以安心出家。等过些日子他知道了,闹一闹也会慢慢接受的。”
凌霄听着只觉心里堵得慌,罢了罢了,既然早做好了被休的准备,又何苦计较是不是羽宏自个愿意的。
还记得羽宏曾说他们本就是同样的人,一个是侯门公子,一个是相门长女,从生来就不愁荣华富贵,但也从生来也必须承担维护权贵家门的责任,他们都只不过是世家之间相互攀结或斗争的工具,谁又能全凭自己做主。
她、羽宏、宁王、蔻烟、子樱、羽谦、子玉,甚至皇上皇后,不都是这样的命运吗?
而她只因为已是无用的棋子,才得以远离权贵的家门,去个清静地了却一生。
凌霄收好圣旨和休书,道:“五日后,我便前往雪花庵,只是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夫人准许。就是我的丫鬟绿荷,我不想带她一起去尼姑庵,请夫人让她继续留在府中。请夫人放心,我敢担保绿荷绝不是手脚不干净之人,说她偷金手镯的事只怕是个误会。还求夫人等我走后留她在羽谦身边做个小丫鬟。”
“这个是小事,好的,我答应你。”
“还有出家前我想去拜别娘亲,再就是请您让我这几日还是照常去看望羽宏,免得他猜到什么,不好好养伤。”
“这是当然,剩下的四五****自己安排就好。”镇国夫人又笑道,“倒是你自己千万别在他面前说错了话,惹得他胡闹起来,可有圣旨在他又能奈何,只是白白的添些麻烦,你终究还是要出家的。皇上现有意将镇南王的女儿指给羽宏为妻,等娶了新人进门,他自然会淡忘你,这样大家都好,你说呢?”
镇南王是皇上的叔父辈,一直镇守着南边疆域,已很少来朝中走动。
凌霄曾听闻镇南王在南边封地如同土皇帝,呼风唤雨,对朝廷大有不放在眼中的架势。
若造起反来,京城也得被他震三震,先帝在时对这位镇南王就颇为头疼,如今秦彦景当了皇上一定也很担心南边的安定。
皇上想联络与镇南王之间的感情,用指婚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不过镇南王却未必愿意将女儿嫁到京城,岂不是自己授柄于人。
“夫人放心,我明白。”凌霄疑惑的问:“镇南王愿意将女儿下嫁?”
镇国夫人眉开眼笑的道:“当然愿意,求之不得。是王爷主动派人来求皇上赐婚的,那时得知羽宏已娶妻,夜月郡主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上次宏儿去南边赈灾,遇见过夜月郡主,郡主对他是一见钟情……”
“如今这真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凌霄只觉心寒的替镇国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