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也够伟大的,就这样接受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人做自己的妻子。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那个棠儿的,以他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个棠儿除了长得漂亮之外,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让皇阿玛和傅恒都为了她神魂颠倒。皇阿玛还差点因为她连大清国的皇位都不要了。”和恪公主回忆起了棠儿被刺的场面,“最讽刺的事情是,那个叫棠儿的女人竟然当着他跟福康安的面替皇阿玛挡了那一剑。”
皇后的龙舟上。
“你做得够绝的,竟然故意把傅恒扔在望云庵门口,让董额棠救了他却又为皇上而死!”皇后的语气满是指责。
“傅恒肯为了罗环驭跳下悬崖,想必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也是时候让他尝尝离开自己所爱的人那种痛苦了。”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诡计多端的永璋。
“你先勾结红花会的乱党,再把皇上他们救出来,当真用心良苦啊!”皇后一副佩服他“足智多谋”的表情。“只是傅恒才智过人,他不可能没有发现是你在其中搞鬼!”
这一次的救驾成功改变了乾隆对永璋的印象,甚至一反常态对他重用了起来。罗环驭与傅恒虽明知道这是他一手安排的戏码,却苦无证据而没法揭穿。
此时,乾隆正为了追封棠儿为妃的事情与太后和皇后吵得不可开交。心情不好的皇后一走出龙船就看到罗环驭出现在她面前,更是生气。
“听说这一路你先是被红花会劫持,又是掉下悬崖,真是靠祖宗保佑,你才能够安然地回来。”皇后夹枪带棒地道。
罗环驭想起傅恒告诉过她,当初要杀她的人就是皇后,自然也没什么好脸,“看到我安然无恙,想必令皇后娘娘大失所望了吧?”
“昱格格,用这种口气跟本宫说话,你也未免太放肆了!”
“这也是拜娘娘所赐,人心叵测这个成语我本来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的,不过在娘娘的精心教导下,我算是懂了。”罗环驭也是得理不饶人。
“你在指责我?”皇后上前了一步,“你以为自己是谁?敢这样骂我?”
“难怪皇上不喜欢你,宁愿独自过夜也不肯踏进坤宁宫半步,像你这么阴险又心胸狭隘的女人,永远都比不上温柔贤淑的孝贤皇后!”罗环驭瞪着皇后,毫无惧色。
皇后气极了,扬起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好一个温柔贤淑的孝贤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口中那个善良又让人敬仰的孝贤皇后她是怎么死的?”
罗环驭闻言抬起了头,捂着被打痛的面颊,“什么意思?”
“她是被你敬爱的皇上和傅恒那个不知廉耻的老婆给气死的!”皇后冷冷笑了笑,“活着的时候让人没好日子过,死了还要丢人现眼,都进棺材了,还要封她为妃,真是笑死人了!”
这日,南巡的仪仗龙船来到了河南。
由于黄淮两河的水患灾情频繁,乾隆带福康安去视察河务。罗环驭好不容易在清口见到了傅恒。
“最近……你的伤全好了吧?”好不容易见面,罗环驭关心地问道。
傅恒点了下头,“已经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罗环驭朝他一笑,走得近了点,随意地拉起了他的手。
傅恒怔了一下,勉强抽回了手,“格格请自重!”
“怎么了?”罗环驭不明所以,“你今天的样子好奇怪!”
“你我二人本不该有情,趁现在尚未泥足深陷,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傅恒尽力使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很绝情。
“既然如此,那天为什么你甘愿为了我跳崖?”罗环驭说着,眼泪涌了上来。
“当时我太冲动了,当我看到棠儿以后,才发现原来由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她一个。”傅恒说着转过了身,以免自己看到她的伤心而情不自禁。
“你骗我!”罗环驭喊了一声,“你是怕皇上发现我们之间的感情而降罪于我,对不对?”
“不是!我是不想……”傅恒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不想什么?不想我受到伤害吗?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至此,她终于发现,原来她对他的感情有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失去他,她的生命也连带失去了意义。
“难道你要我将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爱你,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吗?”傅恒说出了心中隐藏的痛楚。
“父亲?”罗环驭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指福康安?”
“你早就知道皇上想把你嫁给康安了,不是吗?”只有嫁给他,你才会有未来,才会幸福。
“皇上是跟我提过,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他啊。再说我跟福康安之间并没有感情,他也不会答应的!”罗环驭解释道。
“没有感情?”傅恒重复了一遍,“据我所知,他一直倾心于你。你以为皇上为什么特地要他一起出来南巡,还要随行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即使事实当真如此,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啊!”难道这么点小小的困难他就退缩了吗?
“是啊,皇上一向疼你,老佛爷更是对你言听计从,你不答应他们当然也不会为难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一定要等到皇上和老佛爷发现他们最疼爱的高贵的小格格喜欢上一个年纪和他阿玛相当的人;让九公主知道,一个身为她师傅的人竟然和她的好妹妹在一起,难道要康安知道,他一向最尊敬的阿玛竟然是他的情敌?还是你觉得我这一生还不够窝囊,要天下人取笑我一个大学士竟然和一个与他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格格在一起?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
“我知道这段感情路会走得很辛苦,可是就算真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啊。淳颖和七姐姐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那么渺茫,可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难道我们就不能吗?”
“他们是努力争取了,可结果你也看到了。与其到那个时候再来说分手,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起码可以不用那么伤心,不是吗?”有那么多痛苦,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不要再让你也跟我一起受罪。
这篇义正辞严的话,确实把罗环驭给击垮了。她踉跄的后退,手扶著一边的大树直喘气,额上,顿时冷汗涔涔。
“说来说去,你就是顾及你的颜面,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保重!”罗环驭说完,扭头就跑开了,只留下心痛得几乎窒息的傅恒。
“你说你爱上了傅恒?”靖南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他都可以做你的阿玛了!”
“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可是感情要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啊。他救过我好几次,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喜欢上他了,等到我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他呢?也跟你一样吗?”靖南依旧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罗环驭摇了摇头,“他说皇上有意把我嫁给福康安,他不想全天下的人看笑话,所以拒绝我了!”
靖南挠了挠头,“他还有点理智!”
“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可是……”他怎么能这样辜负她,伤她的心呢?
“你不觉得这段感情太遥远了?你认为皇上和太后会成全你们吗?”靖南就事论事道。
“我知道这很渺茫,可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啊!”罗环驭有些生傅恒的气。
“我倒可以理解他的做法,既想保住儿子,又要保护所爱的人,这是惟一的方法!”
“那是因为事不关己,你才会这么说。如果今天换作是九姐姐的话,你还会说得那么轻松吗?”才怪!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个哥哥喜欢的人是和恪公主。
“听说你最近时常不舒服,有没有宣太医瞧瞧?”从和恪公主那里得知她连日来都不太舒服,傅恒到底忍不住担心,来到了她的房间。
“不劳富察大人关心!”昱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怕影响自己的声誉,就不该深更半夜还留这里招人非议!”
“我……我只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知道自己夜半在她的房间逗留确实不宜,他应该离开才是。
抬头留恋地望了她一眼,准备“消失”的时候,却突然看到昱偌的脸色发白,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靠近了她几步,眼中的关怀与深情流露无疑。
“好难受……好难受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她颤抖地蜷起了身体以忍住浑身疼痛的煎熬。
此刻,傅恒再也顾不得礼数,也忘了要避嫌,飞快地冲过去抱紧了她,“别怕!有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说出的最真心的话。而上一次,是在悬崖边的生死关头。
他说了什么?好像是句很重要的话。她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浑身都好痛,好难受。是她要死了吗?也好,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这样,她可以永远爱他,而他也不用背负那么多责任,承受那么多痛苦了。
“昱偌,你醒醒!”他死命地摇着怀里苍白如纸的她,感觉到她的生命在逐渐流逝,逐渐地离他而去,越来越远……。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离开?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把她从他身边夺走!就算是死神也不行!
原来,所谓的“悬崖勒马”根本是他在自欺欺人。要说放弃也已经太迟了,他对她的感情早就渗入他的生命,他的血液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活?
忽然,他的手隐约感觉到她后脑的不对劲,不禁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仔细查看,发现她的脑后有一处淤血。
“难道说,有人在她身上下针?”傅恒略懂医术,也知道将金针刺入人体的穴位会产生的影响,但一时情急也只能试试看了。
于是,他立即盘腿曲坐,试图运气将罗环驭脑后的金针逼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却没有看到丝毫金针的影子。正当他有点灰心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见一根细长的金针缓缓被逼了出来,他略微松了口气,加重了力道想一鼓作气把金针逼出来。
不一会儿,针是被逼出来了,没想到却转眼就变成了黑色。
“怎么会这样?”他再度忧心地抓起了罗环驭的手把了下脉,当下大惊失色,“她的脉象好像比中毒更严重?”
眼看昱偌的脸色虽然逐渐好转却始终昏迷不醒,他不得不找和恪公主传来了几个南巡随行的太医。
听完太医的陈述,乾隆有点坐立不安,随即召来了傅恒,“昨天晚上朕看见她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就突然一病不起了呢?”
“回皇上,是微臣没有尽到保护格格的责任!”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无限的自责里。
为什么他要对她说那些绝情的话?明明知道有人对她不利,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好好守护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他没有多关心她一点,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她也许就不会……
乾隆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听说昨晚是你第一个发现她昏倒在房里的?”
傅恒怔了一下,“是啊!当时……臣刚好经过格格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声音,怕有人对她不利,这才斗胆闯进去的。”
乾隆点了点头,“这也不能怪你!说来也奇怪,怎么咱们这一路上好像就那个丫头到哪儿都会发生点意外,不是被人劫走就是摔下山崖了,再不就是突然中毒,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这……”傅恒很想说出皇后几度想要加害昱偌的事,但又想到目前没有证据,只得三缄其口。
“从在京城迎接康安凯旋的那天,行刺朕的人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再加上这一路南巡风波不断,这一连串的事情不得不让朕觉得忧心哪!”乾隆说着叹了口气,言语似乎在对傅恒暗示些什么。
“差点忘了,听说永璋那个孩子精通医术,要不要让他来瞧瞧?”自从永璋前次在静云庵救驾有功后,乾隆逐渐开始器重他了。
“不用了!”傅恒急忙否认,“请皇上放心,臣会立刻加派人手保护大家的安全!”当下已有了决定。
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人再受一丁点伤害,他要名正言顺站出来保护她!守在她身边!
然而,似乎对方猜到他会按捺不住,比他快一步行动。
当傅恒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看到了桌上用匕首插着一张字条:欲救人速单独至后林来见。
不及细想,他便拿起配剑奔了出去。
众人下榻的卧龙客栈另一间隐蔽的房间里,一个阴谋正在悄悄地酝酿。
“你确定傅恒会照你的话做吗?”说话的是个女人,她不是别人,而是大家都认为不久前因得罪了乾隆而被遣送回宫的皇后。
“傅恒虽然心思缜密,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重义了,罗环驭是他的心上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黑衣人说着解下了面巾,此人乃是前不久才立了大功,地位大升的永璋。
静云庵的那幕“乾隆遇刺”是他一手策划的。只是,他本想借红花会的力量一举杀了乾隆和傅恒,再将福康安纳为己用。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棠儿不惜牺牲自己为乾隆挡下那致命的一剑,坏了他的大计。为此,他只得改变策略撕毁与红花会的约定上演一出“舍身救父”的戏码。
“眼下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拿到福康安手上的兵权。”否则,即使乾隆真的没命了,皇帝的宝座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连自己的阿玛也敢如此下毒手,你够狠的!”皇后讽刺道。
自从乾隆为了追封棠儿为妃的事情与她大吵一架之后,满腔的仇恨已经令她顾不得今后该由谁来当皇上了,她惟一的念头就是要他死,即使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她也不在乎。
“彼此彼此!”永璋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傅恒回到客栈后,悄悄避开大家的视线来到了罗环驭的房间。望着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她,他心疼地抚了抚她因为中毒而有点泛青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做?”
次日,福康安房间的桌子上,留着一张与前日傅恒桌上的那张字迹一致,内容也一样的纸条,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同样的,他也去后林赴约了。
“福贝子,好久不见!”永璋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三阿哥?”福康安对眼前到来的人惊讶至极,怎么会是他?
仿佛是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福贝子不必觉得意外,我之所以想救昱格格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