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琪。听我说。电话已经挂断。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良久,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打开房门,云林在厨房里忙碌。她心情愉悦。宋文泽坐在沙发里望着忙碌的云林。她细白的皮肤上有着一层淡淡的薄汗。小脸有些微红。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生活应该是这样,相爱的两个人,即使是琐碎的平凡生活,也会浪漫有趣。他走进厨房,云林冲着他笑。伸过头给她一个浅浅的吻。抱着她,闻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有点意乱情迷,却被她残忍地打醒。像赖皮狗一样地粘着她,跟进跟出,最后终于乖乖地跟她坐在餐桌边吃饭。
云林做的饭菜不是很好吃。她常常分不清楚盐和味精。不是太咸就是太甜。他很早已经知道,或许是习惯。能面对面的吃饭,他觉得幸福。
宋文泽抱着云林的坐在阳台上,她泡了好喝的泡沫红茶。墙角有许多的仙人掌。是上任房客留下来的,因为好养,一直留着。有一年开了花,那个时候,高陵去北京。很想你,以为会活不下去。它开花了,黄色的,像小时候原野里开的花。有着淡淡的清香。就这样,活下来。一个人也不害怕。我知道只要是活着,我们会有一天见面。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可以在任何的角落,注视着你。宋文泽,我觉得幸福。
不在一起也可以吗?傻瓜。
不在一起,是不可以。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云林摸上他的胸口,我已经住在这里,永远会在这里。
云林是幸福的。她终于可以与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不是父亲所说的那样,只是有男人想要zhan有。爱,男人的爱永远来得比女人深情。男人是简单的生物,或许就是男人的简单,他们比女人更容易取得事业的成功。
宋文泽新专辑的mv在上海拍摄。停留一个月。陆子琪与宋文泽的助手一起登上来沪的班机。她开始害怕故事重演。现在的宋文泽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宋文泽。她手上没有他的一纸合约。他的羽翼渐丰,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方向。即使仍然站在奇丑无比的小人车上,他却可以任意地选择自己的背景。所有的影像开始清晰。她知道,他爱的人永远不是她。
陆子平望着妹妹的脸。曾经阳光明媚的女孩,现在变得精明强干。脸上有太多复杂的神情。子琪,觉得幸福吗?
她抬起头来。脸上有淡淡模糊的笑,幸福。或许能在他的身边就已经是幸福。迷惘笑笑而过,是清晰。爱情需要经营。她整理衣服,走向门口。
回头对陆子平说,哥,如果你真的喜欢云林,就进行到底吧。我会感谢你。
午后的阳光刺眼。白色的轿车开近云林的视线。关上车门,陆子平走进店来。他手上提着一袋子水果。放在桌上。阳瑾没有过来吗?
她打开水果袋,里面是她最喜欢吃的新鲜杨梅。轻轻拧起一个放进嘴巴里。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盈满口腔。
他望着她,露出笑脸。她身上的宁静气质,让人舒服。他发现自己只要是在她的身边,就可以用力的呼吸。那些世俗累人的名与利变得模糊不清。她自由地在这片天地里,对着过往行人微笑。许多顾客与她熟识,像老朋友一样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享受炎炎夏日里的冰冻绿茶。
阳瑾在六点以后过来。见到陆子平,他翻了翻眼皮。云林笑着。像孩子一样。他戏谑地说,他的心甘宝贝被坏人盯上,心情很差,需要有人安慰。陆子平的脸色不很好。开口告别。
云林对阳瑾翻了个白眼。堆起笑脸对陆子平说,好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对他仍然如陌生人般的对待。他的心有丝挫败。
阳瑾,你想见宋文泽吗?他抬起头来对着她。我已经见过他,他来找过我。他很爱你。云林笑着。一个男人对她说另一个男人很爱她。她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走过来看着云林的脸,她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喜悦。
幸福吗?
幸福。他轻轻地点头。二十年前,我还是二十岁,曾经也问过一个女孩。问她幸福吗?她回答我,她很幸福。
是高陵吗?他淡淡地笑。阳瑾,她是幸福的。我知道。或许你会觉得我在说谎,我的父亲用尽一切的力量让她幸福,相信我。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是想就可以。
他摆了摆手。不说了,有点累。云林。
阳瑾,让自己幸福好吗?找一个温暖的女人,让自己幸福好吗?
他淡淡地点头。会的。云林,你幸福,我会幸福的。还知道那个赌吗?我以为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人,可是你让我感动。
阳瑾,我什么也没有,只有这颗心,谢谢你珍惜它。他从阳台的墙角捧起一盆仙人掌,送我一盆。如果有一天它再开花,会请你吃喜糖。
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桌子上的绿茶还冒着淡淡的清香。他在这里的时间很短,或许会在很长的时间,不再过来。云林轻轻地吸一口气,眼角的泪水慢慢退回去。露出微笑,他是个坚强的男人。墙角的仙人掌绿得发光。她给宋文泽打电话,他在离上海不远的周庄拍戏。刚下了戏,他接到她电话。她断断续续地述说着阳瑾的一切,关于他和高陵的爱情,关于自己与他生活这些年来的经历。宋文泽在电话里吹起口哨。他是一个天生的音乐人,婉转绮丽的音符,跳跃的旋律。云林躺在温暖的被褥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文泽在很深的夜打开云林的门。她爬睡在柔软的被褥上。没有床。他痴痴地望着她的睡脸,如婴儿般的纯洁。小时候她就不喜欢睡床。她说,睡在床上会觉得不踏实。他们睡在阁楼的木板上,云林喜欢抓着他的手睡。他走到云林的身边,蹲下身体。云林的手贴在胸前,握着项链上的坠子。他打开她的手,戒指掉了出来。他的眼睛里顿时盈满泪水。他抚上胸口,母亲的坠子一直在。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再次放开她的手。他睡在她的身旁,她向着温暖的地方游去,找到舒适的位置,深深地睡去。他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在内心深深的吸气。
她闻到一阵香气。走出房间,见到厨房里忙碌的宋文泽。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他拧了拧她的鼻子,会一直幸福下去。
阳光明媚的清早,与自己最爱的人吃早餐。再喝一杯浓郁的咖啡,淡淡的苦味与厚重的香甜在口腔深处回荡。原来苦并非不是幸福的味道。这样的爱情才会更加厚重与踏实。
宋文泽倾过身体给云林一个深吻。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他又低头亲亲她的脸,重复着动作一直到门外。他上车。云林。晚点给你电话。她点头微笑。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嘴巴飘着淡淡的花香,而后目送他的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向着阳光露出痴迷的笑颜。
云林关了店门向住处拾级而上,抬头。看见陆子琪站在狭窄的楼梯间。她愣了一下。
怎么不去店子里找我。就在下面。
她的脸色不好。眼眶下面全是黑色的眼圈,没有精致的妆扮,一丝显而易见的憔悴。云林并不觉得愧疚。
她淡淡地说,你以这种方式,来证明你的爱情。多么愚蠢可笑。几个红色的灯笼,就代表你的爱情吗?那只是不真实的梦幻。还有那粗糙的门牌,带着太多的伤口,这样你还会以为就是幸福吗?
云林打开房门,请她进来。她想起当初寻找宋文泽时候的情景。明明知道她是谁?却假装不知道的她。云林淡淡地笑。幸福与经营或许有关系,可是爱情不是经营就可以得来的。
陆子琪有些颤抖。她望着云林脸上淡淡的笑。心里掀起波浪。怒火对她似乎没有作用,反而让自己更加窘迫。
宋文泽昨天在你这里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三年前的她,不会这样。她理直气壮地说,宋文泽已经签约唱片公司,如果他毁约,将会赔一百万。他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那么宋文泽只能回去。她闭上眼睛,三年的时间。她以为他们可以忘记,可以一直向前。原来,只不过是在原地打转,不同的是他们都已经成为自由身。自由原来对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是金钱与名利换不回来的。
云林仍然只是笑。面对这个女孩,她心存感激。是她让宋文泽重新站起来,有时候她会想宋文泽在她身边会更好,或许转来转去。他仍然会回到她的身边。但不是现在,云林轻轻地笑。她会幸福的,这样对着所爱的人紧紧不放,执着追求的女孩应该会幸福,因为她会给人带来希望与梦想。只是时间不对。
她给陆子琪倒一杯绿茶。每个到我家里来的人,我都会用绿茶招待。很多人说我泡的绿茶特别地香甜。喝它对身体有好处,可是宋文泽并不喜欢。他喜欢喝我泡的红茶,我只会泡给他一个人喝。
我来不是听你说茶经,我只是来告诉你。宋文泽不能和你在一起,他有很好的前程,再怎么样你是他的外甥女。
曾经是的,我已经成年,高陵结婚六年。我和宋文泽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我的户籍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或许将来会有新的成员,那会是我的丈夫和孩子。
她注视云林很久。云林觉得自己残忍,她一直以来轻笑。对爱情胜券在握。所以轻松地对着她笑。良久,陆子琪愤怒地一扫桌子上的茶杯。水流得满地都是。她转身离开。
云林在陆子琪走后,站在原地良久。爱情从来都没有胜负,只有看谁坚持到最后。她伸出手,望着手心生命线上的空洞,不由晒晒地笑。陆子琪,如果宋文泽有一天回头了,你还会在原地等待他吗?爱是什么呢?云林摸上自己的胸。宋文泽的名字就刻在这里。她想撕裂自己,去看看心的颜色。父亲说,所有的爱,到最后都会结束。人类不需要爱情,只需要填满空虚。或许填满的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yu望。云林轻轻地笑,她觉得有些羞耻,她也有yu望,而且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着被爱。她明白,之所以一直不能忘记宋文泽,是因为他的付出比谁都来得不计较。
云林的鼻血又流下来。她的头有些晕。坐在沙发上休息。地上还有水迹斑斑。宋文泽的电话打进。她笑着说,今天我很好。生意还不错。所以不能去吃饭。我想喝香甜的奶茶和烤鸡翅。电话的那头,开心的笑着。明天,我可能又会成为娱乐新闻的头条,在深的夜走在小吃一条街上,给神秘女子买零食。
不愿意吗?
愿意。什么都愿意。
他说过他有许多宠爱云林的方式,这个也是其中的一种。她还想要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挂在脖子上。永远不会消失。血越流越多,她似乎不能阻止。走进洗手间,打开水笼头,用冷水冲着。慢慢地红色渐渐地淡了。她抬起头来,拧着自己的脸,苍白中有些红晕。她笑了。眼睛里有不能阻止的泪水。一年。一年就好。
宋文泽打开房门。他见到云林睡在沙发上。地上有些潮湿。他走近她,她的脸色苍白。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的肤色白皙。现在她的脸像一张白纸,青筋一根根地明显,吹弹可破的同时,并不健康。他发现她鼻子边有凝结的血块。心猛然一惊。他轻轻摇醒梦里的云林。她睁开眼睛,见到宋文泽,露出温暖的笑。宋文泽低下头深深地吻着她,唇舌交缠中,一丝红晕在她脸上绽放。他满意地望着她可爱的粉脸。
云林,有什么事情不要对我隐藏,你不能再骗我。没有你,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爱你,永远爱你。
她望着他担忧的脸,眼睛里有热切关爱。鼻子里的硬块让她有些呼吸不顺。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鼻子边。痛吗?
她点点头。痛,很痛。是我不小心撞在楼梯的转角,出了好多血。
只是这样吗?
她生气地转过头去,没有必要骗你。如果云林骗你,就让我永远无法再见你。宋文泽摸摸她的头。不是那个意思。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吧。我希望我的云林健康。
宋文泽抱着云林爬上阁楼,伸出手打开天窗。月光如水般地泄在他们脸上,星空很美好。这个城市有了他的记忆,云林发现这里的星空比小城更美。间或可以见到美丽的烟火。还有划破长空的流星,似乎听到坠落的声音。宋文泽织起很多灯笼。很多年没有做过,他的手还是那么的巧,风吹过就有一片响当当的声音,清脆干净。云林摸出口琴放在他的手上。他点点她的额头。不是说有个会拉小提琴的男朋友,不要我了吗?
他以后都不会拉小提琴,因为受伤了。
是吗?很可惜。
或许是一件好事情,可以安下心来学习管理,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足够有力量的时候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
他点头。或许,很多时候人无从选择。他吹起口琴,是云林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旋律。很好听,淡淡的思念、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幻觉。全部化成深深的幸福。温暖的曲子。
云林,给它填词,好吗?我知道,你行的。
她在怀里寻找温暖。想要睡去。宋文泽,我只会写字。写淡而模糊不清的文字。
阳瑾发来邮件,说他已经厌倦这里的生活。想去西藏体验一下,肺部缺氧的感觉。邮件里面有许多西域漂亮的风景图案。她曾经说过,也许有一天会四处漂泊。见见各地风土人情,看尽天下美景,尝遍世间美味。他说,她不能做的这一切,他会替她去做。阳瑾,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去做吗?还是高陵所说的那样,有些人一生只有爱的感觉,臆想中的幸福比现实摩擦来得快乐。有时候并不需要回报,因为他们渴望的自由是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所有的爱与幻觉只是自己一个人。
她隐约见到他在某个地方找到爱情影像,然后虔诚地匍匐在地上。醒来,是很高远的天地。按在胸前是一片宽阔,天边的蓝跌入胸腔。身体轻盈。
唱片公司积极地与宋文泽续约。他没有续约。或许他仍然喜欢舞台,却不能勉强自己再坐上丑陋的小人车。陈平说过,有足够力量的时候,选择自己的人生。或许淡泊名利的人,只要有碗水就可以生活下去。前提是无欠亦无亏。还会唱歌,在任何时候唱歌或者拍摄。只要有人喜欢,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