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和尹继南等将领走到一个个弟兄面前,将士之间默默对视,目光坚定而又无畏。
尹继南不停地从身后两个弟兄抬着的大布袋里抓出白花花的大洋,每分发给一个弟兄说一句“严守军纪拿货付钱”,每一个弟兄都低声答允默地把钱放进口袋,随即挺起胸膛。
深夜发报机的彻底废掉了,嘀嘀作响的电台终于彻底沉默下来焕琪和通信员们满头大汗地拨弄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放弃,四十多斤重的手摇发电机成了摆设。
安毅召集连长以上弟兄报错综复杂的时局,将总司令部和老南昌发来的一大沓电文叫詹焕琪收好,对满脸迷茫无比难过的弟兄们说道:
“弟兄们,总司已经决定下野了……校长说他实在干不下去了,下午给咱们的最后一个电报显然是告别电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没人再救咱们,也没人有能力出手救咱们。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得靠我们自了!新的政府尚未组成,就算组成也不会有谁胆敢冲破敌人的几百里防线来救咱们,所以,请弟兄们从此打消依赖任何人的念头。”
“哼哼……老子从不奢望上那帮狗日的将军会想办法救咱们,大不了继续占山为王。”顾长风毫不在意地说道。
夏俭连忙开口纠正:“虎头,这你可说错咱们如今置身于烟波浩渺的洪泽湖,只能选择做水贼了,身后那几十米高的土坎根本就不是山。”
弟兄轻声笑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
尹继南提出实际问题:“有没有人救咱们没关系,只是现在咱们储备的弹药不多了,下午我粗略统计了一下,长短枪每支枪平均不到五十发子弹,七十七挺轻机枪剩下的弹夹平均为四个半,基本上只能打一个闪击战,多了就不行了。
最为关键的是:八百伤兵弟兄急需要药品抢救,所有人都需要吃饭,不能整天吃鱼吃蛇过活,还有服装凑一凑勉强每人一身,所以后勤问题的解决是首要的,大家不妨在这个问题上多议议。”
“防守和安全问题我来负责,各位尽管把心思多用在后勤方面,至少两三天内我们得解决好,无论下一步怎么走,都至少需要两三天的休整,否则弟兄们缓不过劲儿来。”胡家林大声说道。
等大家商议得差不多了,安毅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咱们在此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三百余名重伤弟兄需要救治,否则挺不过去。大家都知道,这三百多名弟兄中一半以上是营连排长,是咱们独立师的顶梁柱,无论如何,有各位在,有那些受伤的营连排长弟兄在,咱们的独立师永远都打不垮,只要给咱们三个月的喘息时间,就能再次建立起一支响当当的队伍!”
上百弟兄肃容正座、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安毅站起来示意弟兄们坐近点儿,停了一会坚定地说道:
“弟兄们,这是咱们建军以来最艰难的日子,迄今为止,革命军任何一支队伍都没有经历过像咱们这样的残酷处境,甚至连咱们的一半艰险也没有,但是,尽管如此咱们现在仍然挺着脊梁没有趴下。
也许有的弟兄心里委屈愤怒,甚至已经厌倦了,不想再当兵打仗了,我非常理解,但是不想打仗也得杀出去,到了平安的地方再说,否则尽可以明天就离开部队,我安毅会给离开的人足够的钱,安全地把人送到东、西和南边岸上。
我这话等会儿你们回去就跟自己麾下弟兄说,有谁想走的尽管提出来,这不是开玩笑,而是我安毅的心里话,我安毅愧对大家,愧对任何一个弟兄。
”
“师座,你胡说什么啊?”
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大声表示不满,鲁雄等营连长也闹了起来,百来弟兄吵到最后,甚至说安毅看不起他们。
安毅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儿,歉意地笑了笑大声说道:“弟兄们的信任我心里明白,但是士兵们和我们军官不一样,要尊重他们,就像尊重自己亲兄弟才行,慢慢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好了,不说这些了,只说说我的打算,大家听着别打岔!弟兄们,别看咱们现在像过街老鼠一样朝不保夕,但是只要咱们逃出生天,经历过这次最大的生死考验之后,咱们将会重新站起来,而且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
安毅全身散发出必胜的信心和坚定的意志,身体挺得笔直,双目炯炯闪烁:
“为什么我敢这么说?因为我们不是一般的军队,北伐以来经过一次次血与火的考验,锻造了我们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我们拥有广大的人脉和巨大的财富潜力,只要不死,我们很轻松就能壮大起来,甚至轻松建立十个拥有模范营精神的独立师,继续保卫我们的家园,捍卫我们的尊严,在国家和民族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去建功立业,留名千古!”
“师座,小弟这辈子跟定你了!小弟就以老家桂林的一句话说说心里话:死了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工兵营教导员黄汉乾激动地大声喊起来,惹来弟兄们一阵哄然大笑。
安毅没好气地骂道:“狗日的黄汉乾,老子刚说到激动的时候你就打岔,下面干脆由你来说算了!”
弟兄们又是大笑,心中的压抑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再次像每一次的例行战后总结一样轻松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