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盯着地图上的丰县地区久久沉思,朱培德和葛敬恩见此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了五六分钟,蒋总司令才下定决心:“要相信安毅,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要求我们联系方振武军团配合他,就表明他已经看到了整个战局。
我估计,安毅很可能在六个小时之内结束这场战斗,至于怎么打我想他有他的办法,他不会看不到鱼台方向的可能危险,而鱼台一线敌军距离丰县最近的,也有二十八公里,以正常行军时间推算,至少需要六小时,而且还需要抛掉辎重一路疾行才能做到。
所以,我坚持认为,安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应该全力支持他,立刻责令军需部用卡车给他送去足够的弹药给养,只要他击溃敌人这个师,就等于在敌人整条防线上撕开个大缺口,直接威胁到鱼台守敌的侧翼,贺贵严的三军团就会好打很多,到时候安毅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师北上,包抄守敌侧后,孙传芳也就彻底失败了!”
“总司令高见!属下这就去安排。”
葛敬恩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不是看不到全局,也不是不了解安毅的智谋和独立师的战斗力,而是无法做出这么大的决策,无法承担可能的风险和由此而来的责任。
朱培德则没有葛敬恩想得这么深,也没有蒋介石看得这么透,听完蒋介石的一席话,他才发现安毅的整个计划绝不是单纯的一场伏击战,从安毅要求蒋介石急令方振武部北攻金乡这一点,就能看出安毅的深远目光:
只要方振武迅速北上,金乡的孙军第二军团两个师再加上第三军第十师就会在石友三、方振武的两面夹击之下,不但不能分兵援助鱼台和丰县,反而需要孙传芳从别处调兵驰援,否则一旦金乡失陷,济宁的大门就会敞开,鱼台的孙军第一集团军就会陷于**军三路大军的合围之中。
因此,只要安毅消灭正在奔向丰县的第九师,皖军金乡和鱼台之间防御能力将极大削弱,没有后顾之忧的安毅完全可以轻松选择攻打鱼台还是金乡,而鱼台、金乡只要有一地被**军攻陷,孙传芳的整条防线就会从此土崩瓦解。
蒋介石对沉思的朱培德微微一笑:“益之兄,你的参谋长不简单呐,他到前线没两天,就把整个战局弄得面目全非,极为复杂,我估计现在孙传芳已经坐立不安、食不甘味了。”
朱培德赞上一句:“名师出高徒,还是蒋校长教育有方啊!”
心情愉快的蒋介石还想客气两句,陈布雷已经来到他身后一番低语,蒋介石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连忙吩咐朱培德几句转身走出大门,不一会儿来到宽敞雅致的帅府前堂,向等待已久的宋美龄低声致歉:
“军务太忙,差点忘了给你送行,对不起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和慰问团成员道个别。”
“等等,达令!”
宋美龄抬手整理蒋介石军装上衣袋外翻的盖子:“我知道战事很紧张,你不用远送了,慰问团的几个代表正在大院里与政训部的人交谈,你等会儿见见他们即可。”
蒋介石温和地点点头:“渡过最艰难的这几天就好办了,等第一阶段战事进行完毕,我就回南京。一路车舟颠簸,你多保重。”
宋美龄轻轻点头,从手袋里取出封信递给蒋介石:“达令,这是云儿写给安毅的信,你替她转交吧,云儿很伤心,从来到徐州到现在离开,都没能与安毅说上一句话,原本安排昨天上午共进早餐,谁知天没亮你一个电话就把安毅叫走了,后来我看你忙不愿打扰你,要了辆车带云儿赶到城北军营,想亲自通知安毅与我们慰问团一起共进晚餐,找个机会让云儿单独和安毅说说话,毕竟云儿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谁知到了军营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独立团一个连的后勤兵守着,云儿当时就哭坏了,月底她就要跟随四姐一家到英国念书,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唉……”
蒋介石眉头微蹙,无奈地摇摇头:“达令,这事我不好管,你也知道欧耀庭先生一家与二姐一家的深厚关系,二姐也把欧楚儿认作了干女儿,安毅与欧先生的关系情同父子,之前又一直和欧楚儿恋爱,整个商界军政界上层都知道这件事,要是云儿也爱上了安毅,事情就难办了!”
宋美龄再次叹息:“我也知道难办,可是,看到云儿伤心成那样我心里不好受,这个安毅也太折磨人了……我们替云儿转交这封信就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这封信云儿写了一个晚上,一面哭一面写,泪水滴到信笺上她又换张纸重新写,写写换换哭了一夜,到天亮才写完,估计她是不愿安毅看到自己那么伤心。”
蒋介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把信放进衣袋里扣上扣子,与宋美龄并肩走出大门去向慰问团代表告别,走出几步宋美龄问安毅如今在哪里?蒋介石低声回答:还在丰县前线,一场残酷的大战正等着他……